如果有来生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般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
有人说这首诗出自三毛的《如果有来生》,有人说这首诗出自海子的《愿做一棵树》。也许在很多人的心中,海子和三毛是同一类人。
三毛的生日也是海子的忌日。
虽然因为偶然的生死而被一天连接。但他们,有一种相同之处:阴郁中对阳光的向往,痛苦中对幸福的体察。
他们同样,纯洁、简单、偏执、倔强、敏感,才华举世无双......
两个诗人,在世间漂泊的旅人,为爱和自由而死的纯粹的孩子。
假若两人在天堂相遇,尽可把酒言欢,促膝长谈,然后潇洒离去。
如果有来生,愿你们都是一棵树,一棵在撒哈拉站成永恒,一棵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01 ·
“我是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教师,我叫查海生,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
这是海子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1989年3月26日的早上,海子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衣和蓝裤子,肩挎一个军用书包在中国政法大学老校区溜达了几圈,便乘汽车去了山海关。
他走的时候,把宿舍打扫得明净如新,蓝色窗帘在微风中拂动。于海子而言,“归还”也是一种告别,以最诚意的方式。
他没有告诉同学,就这样兀自一个人,沿着“天梯”(铁道)向前走。
海子究竟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整个世界的沉默都灌满心头。
傍晚时分,夜色深沉,他躺在了铁轨的一处,闭上了双眼。
随后是一列货车的呼啸而来。
海子生前曾在他的《二月》中如此写道:我把天空和大地打扫干干净净,归还一个陌不相识的人。
他的青春尚未充分铺展,命运的不系之舟却将他带向茫茫的彼岸。
02
“读书就是为了悦己,何必刻意经营。”
1943年3月26日三毛出生于重庆,1948年随父母迁往台湾。父亲陈嗣庆是一位律师,在他眼中,三毛从小就有点“异”。
三岁那年,他教三毛写名字时,三毛每次都会把“懋”字省掉,偏叫自己陈平:“那个字,好麻烦。”
还故意把“陈”的左耳搬到隔壁当右耳。一个月下来,父亲只好投降:“那你就叫陈平好了。”
上小学后,老师说:“平时多读点有用的课外书,”三毛读的却尽是无用闲书:《红楼梦》《会真记》《儿女英雄传》《青红帮演义》……
三毛说:“读书就是为了悦己,何必刻意经营。”老师说:“读到不认识的字就查字典。”
三毛偏不:“好书看在兴头上,搁下书去翻字典,气势便断,两者舍其一,当然放弃字典。”
三毛看闲书上了瘾,便把小说藏在裙子下,在课堂之上偷偷阅读。有一次她读《红楼梦》,看到宝玉出家那一回,整个人投入情境,竟神思恍惚起来:
“看完这一段,我抬起头来,愣愣地望着前方同学的背,呆在那儿,忘了身在何处,心中滋味,已不是感动所能形容。我痴痴地坐着,痴痴地听着,老师叫我的名字,我竟没有回答她。”
她不但“异”,而且“真”。
有一次,老师布置作业:“写一个作文:我的理想。”大家都写:“科学家”“医生”“企业家”……
“很多同学写这些,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而是为了讨好老师。”三毛不想说违心话,于是写了一篇《我想做一名拾荒者》:“拾荒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又可以大街小巷的游走玩耍,一面工作一面游戏……”
老师敲着黑板刷大骂:“你的理想是捡垃圾,那还念什么书了,赶紧滚出去。”
03
西川说,海子一生爱过四个女人,如同他在《四姐妹》中写到的。而其中一位,或许是触发了海子之死的,是他爱得最刻骨铭心的女子,“海子为她写过许多爱情诗,发起疯来一封情书可以写到两万字以上”。
但最终他们还是分手了,海子见她的最后一面时,她已结婚,对海子颇为冷淡,于是海子喝了很多酒,说了她很多癫痴的醉话。这些话使得酒醒后的海子愧悔不已。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他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这座城市空空如也,亦如被爱劫掠过的荒原。当一切都风烟俱净,唯有思念在疯长。
佛家有云,情不重,不生娑婆;爱不深,不堕轮回。
迷恋是一种巨大的吞噬。但他不懂如何权衡,更不会进退自如,爱了就是爱了,一头扎进去,毫不踌躇,毫无保留,怀着他始终如一的赤子之心。
对爱的痴情与对诗歌的笃诚,在他那里如出一辙。正如他在诗中所写的那样:
夜色中,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爱情、生存
我有三次幸福:诗歌、王位、太阳。
04
1973年的一天,三毛躺在床上翻阅美国《国家地理》。突然,撒哈拉沙漠闯进了她的视野,三毛被一张张图片震撼得抖了一下:
“我恍惚找到了前世回忆似的乡愁,莫名其妙地,不能解释地,就觉得应该把自己交给那片陌生的大地。”
三毛有一句名言:“自由自在的生活,在我的解释里,就是精神的文明,生命的过程,无论是阳春白雪、青菜豆腐,我都要尝尝是什么滋味,才不枉来这么一遭啊!”
三毛对朋友说:“这辈子,我一定要去撒哈拉定居一段时间。”朋友们都反对:“这地,鬼都不想去。”
大家反对时,荷西什么都没说,但随后一段时间,他突然消失了。突然有一天,他给三毛来了封信:“我在撒哈拉已找好了工作,租好了房子,就等你到来。”
三毛兴奋得在床上大跳尖叫,然后匆匆给朋友留下一封信:“走了,结婚去了,珍重也不再见!”
她立即奔向撒哈拉与荷西会合。
定情信物——骆驼头骨。
在撒哈拉定居一段时间后,荷西问:“你要一个赚多少钱的丈夫?”
三毛说:“看得不顺眼的话,千万富翁也不嫁;看得中意,亿万富翁也嫁。”
荷西说:“说来说去,你总想嫁有钱的。”
三毛说:“也有例外的时候。”
荷西问:“如果跟我呢?”
三毛说:“那只要吃得饱的钱就够了。”
荷西问:“那你吃得多吗?”
三毛说:“不多,不多,以后还可以少吃点。”
撒哈拉,只有漫漫黄沙,没有别墅,没有豪车,没有婚纱,没有钻戒,但三毛欣然决定嫁给一无所有的荷西了。
荷西极爱潜水,三毛对于他的潜水,曾说:“他喜欢去,就随他去吧。即便真要死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果然,荷西一次潜水中,再没有归来。
三毛的心,彻底坍塌了。
她在《雨季不再来》中写:我今日担着如此的重担,下辈子一样希望拥抱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生。
05
这世间事,无论何种别离,你若知道必定会有再相聚的一天。哪怕这时间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都觉得不过是缘分的问题。但若这别离,再无相聚的可能,离去的人便像是从你灵魂里抽去的一部分,空了也便空了,再无被填补的可能。
丧失之痛,是最持久的疼痛。无论你多么久经沧桑,多么平和安详,这种痛都会在你的心里不停荡漾,像是海面的波浪一样。
生命如海,还存在的东西,就像是海面上来回飞翔的海鸥。即便它飞得再远,你都知道,它就在广阔的天空下,在茫茫的江湖中。
这种鲜活的念想,是很多人活着的理由。
有些人把海子和三毛的死归结为为爱情、为文学纠缠,走火入魔,而走向死亡。
我想他们都误解了,是宿命选择了他们,是一种神站在了他们的身后,把着他们的手,写下世上最美的东西,然后他们像是被写光了墨水的笔,被投入了回收站。
这对于凡人来说,是件极其痛苦的事,但对于他们,是最完美的解脱。因为,装载他们的回收站,是一种叫做“永恒”的容器。
我们的生活更多是“眼前的苟且”,而海子和三毛是真正的“诗和远方。”
但这并不妨碍,我们读到海子与三毛时,不以自已,忘掉不再来的雨季,活在这珍贵的人间,太阳强烈,水波温柔!
这时候,我们是自己,也不是自己。我们和他们一起,感受到超越生命的力量!
06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愿翻开《海子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今夜,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是《撒哈拉沙漠》,我的心儿将不再流浪,那是我栖息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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