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拆迁,这是父母生活将尽一辈子的地方。
老家拆迁不像城市,没有丰厚的赔偿金,更没有以为的多套房子,数不上几线的小城的城市化的进程,只是加速了普通百姓对生活的哀叹,多无其它。
种种原因,从2005年读大学每年最多两次回家,到而今一两年不回一次家,其中酸涩,无从说起,家里有我牵挂的父母还有在一天天成长的三个侄子侄女,与他们联系的只剩电话。
母亲打电话说,要搬家了,不搬不行,家属院里都快搬完了,晚上亮着灯的人家越来越少。
存在着对家乡的记忆,也随着城市化的进程一点点抹灭,小城最后还是渐渐掩盖着儿时的味道。孩童时候,与爷爷奶奶家走动极少,(我们也不招奶奶喜欢,每次去看望她,她总是拄着拐杖,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频繁追问什么时候回去,逝者为大,关于她过去的种种我也不想过多回忆),但是逢年过年总要探望一次,小城很小,爸妈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和哥哥几分钟就能到爷爷家,那时,爷爷家门前的大马路还没有拓开,走到大街的尽头,从一个大院子进去,然后穿过一条仄仄的小路便能抵达,我最喜欢的便是在大院子里恣意的捡着炮皮,后来,路打通了,大院子没有了,却在马路对面多了一个教堂,一个大院子里砌着很多的小石凳,现在想想那时人怎么就不怕凉呢,在石凳子前面,一个高高的讲台,桌子也是石凳砌的,每到大年初一,教堂里大喇叭便播放着应该是叫做牧师吧,在读宗教的声音,那时尚小,对这些不理解,总好奇为什么台下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大人们不去走亲戚呢。
在后来,爷爷奶奶搬家了,对那片的记忆也渐渐模糊。
小城逐渐的扩大,我读高中的时候,新校区离我家要走四五个小路的路口,老家的路很短,骑自行车二十分钟左右便能抵达,可是对于那时的我们,这便是遥不可及的路程,父母每天抱怨,学校怎么能建到城外啊,我和我的小伙伴也感慨,被发配到边远农村了。未出小城的我们,总是对许多的新鲜无法理解。
再然后,我读大学,家乡多了步行街,那个放着一具木乃伊的博物馆被超市替代,那个虽然进去要被烫着头发胖胖的看管员阿姨甩脸子的图书馆被新的住宅楼房代替,还有儿时被老师勒令着要从家里带上饼干水果去探望的敬老院,烈士陵园,都早已不知所踪,替代他们的便是这些象征着城市的超市,步行街,或者小区住宅。
小城很小,能了解外面的世界也少,如父母般的普通百姓总坐井观天的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是他们生活的智慧,也是他们在长期压迫而无力反抗的对生活的无奈,那些留存在记忆中与文化相关的内容在一点点迷失,减少,取而代之,是我们以为的繁华。
就像刚读大学的我,第一次出门,最渴盼的是见识大上海的高楼大厦和经济繁华,现如今,有旅游的机会,却更乐忠于欣赏大自然的壮丽山河,人,总是渴盼着自己所没有的。
坦白的说,我对家乡的记忆并不美好,到处堆放的垃圾,横冲直撞的私家车,还有那些八卦的阿姨和泼妇骂街,所以,我总拼命而刻意的逃,逃的是家乡,还是自己内心的自卑,我不得而知。
毕业后再回家乡,已经没有了人力三轮和电动三轮车了,像城市一样的出租车穿梭在大街小巷,不打表,没有发票,随的哥高兴,看你是个棒槌,就猛猛的宰你一顿,碰上的哥心情好,顺道拉着你也不是没有可能,说出目的地,的哥会问在什么路上,每每此时,我总是很蒙圈,因为我还习惯于曾经说的图书馆,红绿灯,百货大楼,的哥笑了,现在哪还有图书馆,哪都是红绿灯,你去哪一个,百货大楼早淘汰了,现在都是什么什么超市了,好久没回来过了吧。我羞涩的回,嗯,过去习惯了。的哥便打开话匣子,你们在大城市不是也都叫什么什么路,什么什么小区吗,老家也发展了....
有人高兴着小城发展的路宽了,楼高了,以前供电局在小城建了一栋13层的高楼,那是小城的象征,楼内装有电梯,能住进去,便是权贵的象征,如今这些,也显得落寞而陈旧了,超市也多了,没有家门口大家聚拢而来的菜市场了,而是如城市般的农贸市场,只是在这些繁华背后,谁又能体会到如父母般普通百姓,对过去有房有院的眷恋呢,因为微不足道,谁又能会真正在意。
我曾经特别不理解大城市拆迁户对生活的拘谨,慢慢成长后,才逐渐悟出,他们对土地的眷恋,对未来的恐慌,当然还有一种久贫乍富的人不在此列。
生活就是这样,它的发展必定要碾压一些普通百姓最基本的尊严,包括经济物质。但愿在不断高楼崛起的地方,能保持着孩童那些迫切渴望,却微不足道的文化与情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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