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跟我对着干的男孩长大了

我们的生命有先后顺序

01

晃眼间，你已经18岁了，本该是还在上学的年纪，却在外地打了两年工。

你发信息给我说要回家了，我迫不及待地拉着朋友去超市买你喜欢吃的零食，心里想着你是不是瘦了，有没有受苦，一个人在外头是不是很孤单。

两年不见，你居然高了我一个头，瘦得让人心疼。穿着白色衣衫和黑色长裤的你让我忽然觉得你已经不再是只知道流着鼻涕向我哭诉的小孩了。见到你的那瞬间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白驹过隙，光阴似箭。

你出生的那年，我4岁。你出生的那一夜我在熟睡，第二天醒来时爸爸就告诉我要当姐姐了。对于你这个呱呱落地的小家伙，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丑和黑，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去摸摸你。

你知道吗？刚出生的你真的好小，还闭着眼睛。当我触碰你的手时，你反而握住了我的食指，一种奇异的感觉洋溢着我的心房。我好奇地盯着你这个熟睡的小家伙，第一次意识到我是姐姐。

02

我以为你很听话，可谁知三岁之后的你却处处跟我对着干，跟我抢电视、抢零食、抢零花钱，抢玩具......

表面上的你是个听话的孩子，可是当爸妈不在身边时，你打坏了家里的花瓶，拔了妈妈养了好几个月的花，甚至和邻居的小孩打架，可到最后替你背黑锅的人是我。后来我上学了，知道有六个字特别适合你：披着羊皮的狼。

你虽然小我4岁，但是打人特别疼。有次我们因口角起了摩擦，你骂不过我便动手打我，那稚嫩的小手像爸爸经常用的铁锤一拳一拳落在我的身上，疼痛感像石头砸开水面的波纹一圈一圈地晕荡开来。结果是我哭了，那是我和你打架以来第一次哭。

你除了打人特别疼外，还特爱玩“飞镖”。你手上的“飞镖”各种各样，小石子、扑克牌、铁片......凡是能飞的东西你都不放过。一次我放学回家，刚一进家门就迎面飞来了不明物体，在我尖叫的同时，这个不明物体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这次你玩的是木片，它刮伤了我的左下眼角，还好你的“飞镖”技术有待提高，不然我很可能会成为你常说的“独眼怪”。

03

小时候的我们不是你坑我就是我坑你。

记得你3岁时，我和表姐带你去田里玩，路过一个茅坑，那巨大的恶臭味熏地我直犯恶心，可偏偏我们走的路只有经过茅坑的路。为了摆脱这股恶臭味，我走得急，可谁知不小心把你撞倒了，而你恰恰掉进了茅池里。当时我脑里一片空白，随后而来的是恐惧感，我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是表姐把你拉了上来，而我被爸妈收拾了一顿，哭了一个晚上。

现在回忆起来，你和我对着干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如果没有表姐在，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一想到那个场面我就心悸。

让我心悸的还有另一件。那时你5岁，爸爸当时买了一捆甘蔗回家，每次吃甘蔗都是爸爸给我们削好的。唯有一次，爸妈不在家，你想吃甘蔗，我就自作主张拿着菜刀去削。甘蔗很长，我拿不动，便让你在另一头拿着，可谁知我一刀下去，把你的左手手指切伤了，食指被切了一半。

你知道吗？我看着那鲜血像喷泉似的一涌而出，我当时被吓坏了，着急地拿家里的纸巾给你止血。我看着那雪白的纸瞬间被染红，我在想你流那么多血会不会死，然后我哭着找妈妈。

你被送到医院，很晚才回家。那一个晚上我都睡不着，我很怕你的手指会断掉，脑里的画面都是你那松松垮垮的食指和鲜红的血液。你回家睡觉时，我看到你的手指被白色纱布包裹成粽子的模样就忍不住落泪，时不时地伸手探你的气息。

04

那时候的我们互相看不上眼，我和你对骂过、打过架，可当你真正受到伤害时我才发现我是那么地担心你。

我不算是个好姐姐，但姐姐对弟弟的关心与担忧我还是有的。你第一次和爸爸吵架彻夜不回，我整夜都睡不好，一直默默祈祷你不要出事不要做傻事。你第一次告诉我你的迷茫，第一次告诉我有轻生的冲动，我绞尽脑汁地告诉你生活的美好还有梦想，我告诉你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你我还会站在你身边，因为你是我弟弟，我最爱的亲人。

有人说，孩提时，是温暖的亲情，青少年时，是彼此包容的亲情。不管是孩提时还是现在，我只想给你最好的温暖和包容。

我以为你会和其他青少年一样叛逆，但是你初中还没有毕业就辍学了，辍学之前你发了条短信给我：姐，我不想读了，你成绩好，你就安心地读高中吧，到时考个好大学。

寂静的夜晚，我盯着发着微光的手机屏幕，哽咽到难以呼吸。我怎么会不知道，爸妈为了我在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家底都快被掏光了。

我埋怨过生活为何那么艰难，可这又能怪谁呢？高三时我的成绩直线下降，压力越来越大，后来想通过网络课程重新巩固知识点，厚着脸皮跟父母要钱，却被母亲一句别读了，打两年工就嫁人的话难受了一夜。

你后来知道了这件事，二话不说直接给我微信转账一千多，我突然感到心酸，同时埋怨自己怎么那么没用。可你说：姐，别听妈的话，过你想过的生活就好。

05

有一首歌叫《同手同脚》，当时我从学校回家的路上听到歌词里“我们的生命先后的顺序/在同一个温室里/也是存在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唯一”湿了眼眶。

从出生起，我就是姐姐，你就是弟弟。你本该生活在关爱中，却早早地踏入了社会，一个人在外头受苦，我在学校里除了担心还是担心。

那个跟我对着干的男孩慢慢地长大了，我庆幸着你能好好地活着，又想帮你分担些苦，可是你呀，除了给我报喜外，什么苦都不肯说。

越长大，就越心疼你。我多想，在未来的每一步一脚印，我能成为你的避风港，不让你受那么多的苦，在你身边陪着你。因为呀，你是我最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