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你听我解释啊!我不是晕血,真的不是。”
“那你怎么就晕倒了?”
“我……”林琛有些不知如何解释。他发现如果证明自己不是晕血,那就须得承认自己是被吓晕的。虽说是第一次见到人死在面前,而且是那么近的距离,雷虎临死前一瞬间又笑得那么狰狞,还有那突然喷出的血箭,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情有可原。但,他终究是被吓晕了。
这成了林琛心中永远的痛。在往后的日子里,柳青儿没少拿它打趣林琛。每当林琛惹她不高兴,她便扬言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知晓林琛的英雄事迹。林琛只好哭丧着脸,灰溜溜地认错。
这情形,从宣武十三年秋,一直持续到十五年的春天。期间,林琛和柳青儿几乎走遍了周国的大小河山,行了不少侠,惩了不少恶。今年春天,他们走进了西北阳城附近的白驼山。
事实上,柳青儿虽自幼酷爱习武,也颇有些天分,但一则其师傅——柳云阁在书剑派的同乡——武功并不算高明,所习功法也并不十分精妙,是以柳青儿的武功并未达到江湖顶尖水准。甚至,距离一流高手还要差之一线。
但一年多来的江湖磨砺,柳青儿的剑法招式和实战经验渐趋成熟圆满,加之林琛从旁出谋划策,尽最大可能消弱对手、增强己方,是以两人一路行来每战必胜,渐渐生出些自大情绪。
渐生骄傲之心的二人在宣武十五年的春天,打起了西北最大的马匪——白驼山马匪的主意。林琛用计离间了匪首与二当家,致其分裂为二,自相残杀。当匪首石猛浴血杀死二当家时,已然酣战多时,气力衰竭。这时柳青儿神兵天降。
林琛和柳青儿都以为对付这样的石猛必然会手到擒来。但不成想石猛以秘法激发潜力,直杀得柳青儿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好在此时的柳青儿已然身经百战,虽略有慌乱,但早就纯熟于心的招式自然施出,渐渐稳住阵脚,撑到了石猛力空而倒。
石猛倒下后,柳青儿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顿觉虚乏无力。她甚至忘了去补上一剑。一直忧心柳青儿的林琛也忘了提醒。他只顾得跑上前来一把抱住摇摇欲倒的柳青儿。
“你怎么样?”林琛焦急地询问。
“没事,只是有些……脱力。没想到……没想到他武功……这么厉害。”柳青儿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答道。
林琛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十分自责:“是我不好,应该再计划周全一些的。”
柳青儿勉力冲他一笑,道:“与你无关,是我的武功终究是还差了一线。”
林琛也笑道:“好在,我们又赢了。”
“是啊,又赢了。”
“还记得进山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不用提醒。我说话自然算话。”柳青儿白了林琛一眼。
“不是提醒,只是想确认一下。哈——”林琛显得十分高兴,正欲仰头大笑时,忽然看到倒地的石虎竟又一跃而起,立掌印向柳青儿后心。
情急之下,林琛下意识地一个转身,将柳青儿挡在身后……
04
明天是八月十五,仲秋节。柳青儿将会在明天成为皇后。但她一点都不开心。
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一身红色嫁衣愣愣出神。她在想那个几个月前,奋不顾身替自己挡下一掌的呆子。
“呆子!你干嘛要挡那一掌?我再虚弱,至少还有内力护体。他已是强弩之末,那点余力打在我身上顶多是轻伤。而你呢?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的书生!养尊处优的皇子!挨了那一掌,你……你差点没命!”柳青儿说着说着突然低声抽泣起来。
林琛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柳青儿正坐在床边。他想抬手帮她擦拭眼泪,但抬不足一尺又无力垂下。柳青儿见状,忙随便一抹眼泪,用双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她看到林琛脸部肌肉一动,似是笑了一笑,然后便听见他虚弱地声音:“我这不是还活着吗……咳!咳!”
“嗯嗯,活着就好。你先别说话了,大夫说你伤到了肺腑,需要静养。”
“我再说一句。你凑近些……等我养好伤,就去相府提亲,娶你过门。”
柳青儿依然记得那天听到这话时,自己羞得脸颊发烫。耳根红得,像极了此时身上的嫁衣。
柳青儿喜欢红色。与林琛初见时,她便是穿一袭红色劲装。
那个书生打扮,文弱不堪的二皇子,第一句话居然是向自己表白!一心向武的柳青儿被林琛气乐了。他对林琛说即使自己答应,自己的剑也不会答应。她还说,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想劝林琛有知难而退。
但林琛没有。她清楚地记得那个菊花开得漫山遍野的秋天,林琛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对她说:
“万朵菊花相看轻,漫山独爱一枝红。”
虽说林琛说这话时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真诚,但柳青儿依然觉得心底似有什么被轻轻撩动,便答应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这枝红花终究没能等到他的提亲。她等到的,是皇帝陛下的一旨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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