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九月也马上要来了。
与往年相比,并没什么不同。但就自己而言,头发疏了些,眼角的纹路也深了点。
失去的时光总会让人怀念,记忆里总有点东西会慢慢顺着时空爬上你的脑袋。
昨晚梦里,自己奔驰在山花的小山坡,寥寥几棵腿粗的桉树上,分明响起几声蝉叫。
马上处暑了,那里还有蝉叫?
印象中,在家里过了六七月份,蝉叫便会难觅。
但梦里那几声听得分明,断然不会听错。
往日在家,农历的四月起,便是蝉开始高声嘶叫的时候,每天早上六点刚到,太阳就猛然跃起,継而火力全开,仿佛一瞬间就要把一夜留下的露水烤干。
故老传说,知了是吃露水而生,这时太阳把食物抢走,于是蝉们就开始不满起来,开始只是有个别在鸣叫,不大一会儿就统统嚷嚷起来,只片刻,整个大地就沸腾了起来,入耳只有一个声音。若此时有人正在烦燥的时候,听了这片声音,保管马上会心头火起,当场暴走。但于我们这土著,听得惯了,全然没当回事。
其实,在天将放亮的午夜四五点,天际都还没放亮的时候,蝉就开始了一天的呐喊,睡得熟点的人们会听不见那突兀而起的鸣叫。终是一天的热身活动,又或是蝉们才浓睡刚醒,只叫了十来分钟就偃旗息鼓,好梦留人睡了。
孩童时候,喜欢有蝉叫的夏天。每年一听到它的声音,就会喜欢得很。
因为这个时候,我们便有了乐子。
蝉都是定定地爬在树枝上,除了偶尔鸣叫,若是有东西惊扰了也会刹那飞离。
而我们的乐子便是要抓住这些吵闹的小东西。
爬上树去捕捉是愚蠢的行为,当你冒险攀上树,一个不小心弄得树枝稍稍摇动,就会惊走正在唱歌的家伙。
于是我们便拿了一小团橡胶树脂,找个玻璃瓶子,把树脂塞进去,然后倒进煤油,再拧紧盖子。
静等两天,玻璃瓶子里的橡胶树脂就会变成浆糊一般的东西,却更加稠,也更加黏。若粘上衣服就轻易弄不干净。
树脂加工好了,剩下的就简单多了。
找来长长的竹竿,竹竿的顶端削去竹节,然后插上根小棍子,棍子上面裹上少许制好的树脂。然后便是寻找猎物了。
不要刻意,随便看到棵树,上面的枝桠肯定会有数只蝉趴在上面。
树底下的我们瞧准了某个树上的蝉,就噤声静立,慢慢地举起手中早已装备好了的竹竿,悄悄地朝它捅过去。
快接近那个蝉之后,竹竿便猛然朝前一伸,小棍子上的树脂就会在刹那间粘住它的翅膀。
被捕住的蝉会骤然惊叫,把同一树枝上的伙伴都惊走,继而竭力挣扎,力图脱离危险。然而徒劳,只得乖乖地做了我们的猎物。
顺下竹竿,我们就把还在奋力挣扎的蝉弄下来,稍弄干净翅膀上的树脂,便放在随身的袋子里,然后再寻找下一个目标。
捕捉这些小东西的过程让我们乐乐忘返,往往都是一帮小伙伴,呼啸着从这棵树到另一棵树下,比赛收获,分享捕捉技巧。
白天是热闹的,但我们更加期待夜晚。
到了晚上吃过饭,几个玩伴便再次集合,各自拿了电筒,到离屋子不远的树底下,去找寻刚从地里钻出来,爬到树干上的蝉蛹。
蝉蛹极多,也极好捉,每个人都会在不长的时间收获满满。这些蝉蛹都会拿回家,在屋前生堆小火,然后把蝉蛹投进去,片刻便可以扒拉出来,成了我们难忘的零嘴。
偶尔奢侈的话就是央求大人用油把捉回来的蝉蛹炸起来,这样便成了一碟香脆可口的宵夜了。
有时会留下数只,找个篮子盖起来。等早上起床来看,那些个蝉蛹都已蜕去外壳,舒展着嫩色的翅膀。
那些有着稚嫩的仿佛吓傻了的不会飞的蝉,会让我记住一辈子。
年岁渐长,离家求学,工作,流浪到一个个城市。有人会谈起故乡,但没有人谈起过故乡里的蝉。
记忆中里的蝉只是童年里很不起眼的一部分,只是永不能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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