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的夜是如许的沉寂。冷空气南下,天气骤变,冷雨飘飞,村里的人早早就睡了。
我伫立窗前,往窗外看,对面的楼宇林立,却几乎见不到灯光,惟有冷雨的嘀嗒之声,清脆悦耳。
我关上窗户,将冷风冷雨拒之于外,免其烦扰。
此刻,我在蓝莹莹的灯光下,默默地读一本薄薄的散文集子。确切地说,是一本林江玲编的《作家的情书》,鹭江出版社1985年7月第1版,1/36开本,不足200页,却有63函。
尽管简短,内容却丰富多彩,感情真挚,读来令人愉悦,宛如63颗心在字里行间搏动……
就我而言,感觉它是一本好书。“好书不厌百回读,精读深思子自知。”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读它了。
25年前,即1999年9月的一个黄昏,我在椹城的府前路散步,在路边的旧书摊上,我惊喜地发现了这本不知经过多少手的旧书,浅蓝的封面惹人喜爱。
那时候,一个中年男子在椹城经营旧书谋生。所谓摊,只不过是一辆旧单车改作的人力三轮车。他所经营的那些旧书,书脊向上,一本本整整齐齐地排成数行,一眼看去就能看清楚书名。
你喜欢那一本,就抽出那一本看,合心绪,又觉得价格合适,你就买,不合心绪看过后放回原处即可。那卖书的男子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深谙和气生财之道。
他的书摊是流动性的,有时候在府前路,有时候在公园内,有时候在某间中学门侧。
二五八是椹城赶集的日子,他一早就在路口最热闹的那一段,拣了那棵大榕树下平整的地方摆摊。反正无论在那儿摆,总会有喜欢看书的人光顾,虽然发不了大财,基本生活还有所保障。
他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了解雷州半岛的民俗。这地方的人太多讲雷州话,无论男女老少,都特别喜欢唱雷歌。为投其所好,在他决定经营旧书摊之前,就到雷州各个集市或者乡村,搜求各种既通俗,又文明的雷歌唱本。
雷州府的文化底蕴深厚,源远流长,历来出了不少贤人。那些喜欢诗词歌赋的贤人,都以白居易为榜样,以通俗易懂为要旨,编了不少雷歌唱本,这些唱本太多都流传于民间。
这种唱本太多都是些手抄本,或者油印本。手抄本多出自那些乡村“吃田蟹”的私塾先生的手笔。何解?俗言:“木匠造犁吃剦鸡,教书先生吃田蟹。”百无聊赖间,抄些雷歌唱唱呗。
油印本呢,太多出自一些爱唱雷歌的乡村干部之手,或者一些读过师范的乡村教师。在那个年代,他们有条件刻腊版,有条件买纸张油印分送同好。
“苦心人,天不负”,这经营旧书摊的男人,四处奔波,寻寻觅觅,倒也求得百十本厚薄不一的雷歌集子。
每得一本,他都会细细审读,词斟句酌,决不让一句有违章的词语出现。然后呢,他就托熟悉的复印部帮他复印,装订成珊,和旧书一样放在三轮车上卖……
很多年过去了,我仍深深地记得椹城那个卖旧书的人。他的经营,他的执着坚守,他对书的爱护,作为普通人的一种文化传承的精神,实在让我钦敬……
他,就是陆川子,椹城凡熟悉他的人,都这样叫他。我记住他的好就是了,至于他的实名,贵姓大名,我倒认为一个民间为生活摆摊的普通人,不求名,不求利,只尽着他一分子的社会责任,就已经值得我们尊重了,何必四处宣传他的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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