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的诏狱专门用于关押朝廷重犯,这里戒备森严,里里外外重兵把守,还有诸多锦衣卫的大大小小的千户、百户之类的在此昼夜巡逻,这里可以称得上传说中的天牢了。
石彪到死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度过,上次进这里,大概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于谦、王文等几个景泰朝的大臣,被以迎立外藩的罪名关押在这里,后来相继被处死,自己没有想到今天轮上的是自己。
这次进诏狱,这是自己始料不及的,毕竟半个月前,皇上刚刚封自己从一品侯爵,位在叔父石亨之下,却在众武将之上,皇上隆恩正盛,怎么会加罪自己呢?他正搜肠刮肚的想,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是皇门的那个太监,不会,上次封赏完毕之后,是锦衣卫,但是宫内外锦衣卫的头面人物他基本上都认识呀,基本都是曹公公的人,出大同关为将时,给宫中不少好处,可是现在这事情究竟是怎么让人知道的。正苦思间,这时候诏狱的大门打开了,一个公公领着众小厮有说有笑,迎面走来,询问着门房的一个锦衣卫官长说:“石彪,关在哪里?我去见他,我有皇命在身。”
“他关在天字号监狱,那边是一个隔间,只有他一个人,曹公公只能单个人过去,其他任何人不得进入,这是皇上旨意,希望公公遵承。”
“好,就我一个人吧,你们都待在这里。”
曹吉祥身披红砂厂服,满脸风光的向前走去,走到了诏狱尽头,天字号监狱天字号房前停了下来,那个在之前引路的锦衣卫千户头目给递上一把椅子,曹吉祥却摇摇头说:“不必了,我想就在这里站着说几句就走,你们下去吧。”
“是。”
石彪自从进来,就一直思索着如何出去,这一见来人是曹公公,顿时是乐开了花,心想这叔父终究是会救自己的,也就只有叔父能搬动宫里面的这个老泰山,被扑入狱,仅仅是这几天的事情,在仓促之间,他还是抽出空隙,派仆人送出了救命信。
“这牢里待着滋味如何?”曹吉祥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一脸地波澜不惊。
“自然不上外面,公公如何取笑我?对了,公公此次进来 ,是受叔叔之托么?”
“当然不是,你叔叔现在自身难保,不都是拜你所赐,还敢来救你,岂不是授人以柄吗?宫里面的事情,你不是不懂,只要你叔叔有个风吹草动,那些言官的唾沫就可以把人淹死,不过这倒不足惧,因为只要陛下不动真格的,可是现在 ……”曹吉祥拉长了脸,欲言又止。
“现在怎么了,皇上要杀掉功臣……”石彪惊诧地说。
“功臣?好一个功臣,你私制御制袍服,擅自拥兵自重,私召江湖术士,这一条条,一件件,那件不是谋逆的事情,陛下纵然宽宏,对于这样的事情,是断然不会手软的,你忘记了陛下这些年来的隐忍了?”
公公救我……”
“我是不能够救你的,你的叔叔也下狱了,你好自为之吧。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曹公公,曹公公……”石彪瘫软在牢狱中,他已经知道自己罪业深重,现在唯一的希望已经被掐断了。叔父靠不住,自己这边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靠得住,他现在才明白其实自己在皇帝面前,不过是个小蚂蚁,皇上只要动动指头,就可以杀死他,他毫无还手之力,之前一直以为只要皇帝这次封了自己节制地方的特权,他一定会反叛,这是他心中久久燃烧的一团欲望之火,现在想想真是想什么就干什么,自己还真有点不顾后果。不过既然如此,只要陛下不下判决,自己就可以多活一天。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也许是因为曹吉祥的话,让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断绝了,他是陛下的心腹,只怕一切早有预谋,他今天来,不是代表他自己的,一定是替皇帝传话的,难道说皇帝是想让我自行裁决。那皇帝是不想背上杀掉功臣的骂名,但是他又必须杀我,这才是皇帝的心思。
死亡临近,才第一次如此冷静的思考这件事,只是觉得对不起叔叔,这次只要他没事,可以保证家人无虞,现在希望就这样吧。他知道的因为他的这些作为,叔父早已经被言官弹劾,现在已经被削职为民,另外鉴于长久以来,石亨专擅朝政,我已经在颁下削职为民的命令之后,下令解除了多个跟石亨有关的官员,石亨被削职为民之后,搬出侯府,被安置在京郊的一处不怎么引人注目的荒弊处,另外派锦衣卫监视周边,基本上算是软禁了他,不过我早已经下定了决心,革新政治,不走老路,但是他们一直成为我做事的最大阻碍,到了不除不行的地步,不过我还是顾念之前的恩义,没有杀他,群臣上奏杀他,不在少数,可是我毕竟还是犹豫了。
石彪被处死,自然是死有余辜,内心怀畔之人,怎么能不防备呢?石彪如此,石亨不是也是如此吗?这两叔侄,同出一门,两位公侯,又身掌内外之兵权,令我不安,不曾想这石彪竟然如此大胆,竟然敢在这种事情上请托推辞,拒不奉命。今日不杀,明日祸患,这些年的经历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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