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蓬勃,蓬勃不息

作者: 作家無去 | 来源:发表于2022-06-02 11:13 被阅读0次

本来太阳要出来的,一大片没有形状的云遮蔽了头顶,把光兜住了,严丝合缝地,天瞬间暗沉沉,暗沉沉的。

有一场蓄谋许久的雨正在路上,这是春回大地万物的呼唤。这种时候,坐是坐不住的,总想四处看看。

到狗市上去,淘一些老物件。后来什么也没相中就回来了。

收到一个包裹,是一把古朴竹制椅子。网上买了两把,前几天收到后发现多处开裂,商家即刻补发了一把来。哪怕在深山老林里汽车也一天天多了起来,使惊喜来得顺畅,迅速。

等着取椅子的时候没有征兆地落起雨,噼里啪啦,冰雹似地砸下来。

春雨霏霏,打江南启程,应该淅淅沥沥地下,像吴侬软语,缠绵又婉转。也应该像雨巷中的丁香样姑娘,彳亍流连。然而,这场雨来得猛烈,去得更快,只短暂持续了几分钟而已。地球是否被什么神秘事物吸引着稍微脱离了既定轨道,把一切都打乱,令春天气温骤增,夏天的急雨提前落在了新绿之上。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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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之后,天并没有立即变得明亮,亮起来的是街边的新新柳色。街道上海棠花树的叶子一夜之间蹿出寸许,也是崭新油亮的。

街头拐角处新起了一排高楼,楼房一天天升起一层;空白的门房悬挂了正红的对联,上面书写有吉庆的祈词;大片的紫红色二月兰不名贵,开在邮电局大门口的院墙外;工人们正在移挪修剪过的树枝,前些日子挖好的树坑当天就会被填满,随后这些工人的身影又会转换阵地布造新的城市景观……

所有这些变化肉眼都可以清晰看见,静静的热闹成长,平添的岁月和时间的流逝最难令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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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子里修理开裂的竹椅,细细的铁丝缠绕两圈,扎紧。找容易炸裂的地方,也小心箍紧以作预防。竹子正常生长时吸收地下的充足水分给予它韧性,一旦脱离水源变成竹制品,变得脆弱。

每天早上醒来,如果天气不好,如果看不到喜欢的东西在眼前,一天就会烦躁不安。看似无用的身外之物是我的水源,“人见不到自己的心,心却掌控一切”。

老板说湿润气候可以很好缓解椅子干裂。一个地方的气候不能受人掌控,心却可以。喜欢一样东西,就要接受它的缺陷,欣赏它所带来的美感只是其中微小的一部分。

人类的爱也是,缺陷、丧失,最终要理解包容。即使产生怨恨到了不可原谅,也没有办法,体面地道别相互成全,是爱的意义。解释不会产生完美结局,说得越多越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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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雨过后,没有放晴,紧接着又落了一场。一边听雨,一边给刚扎丝的椅子绕一圈麻绳。音响里播放的轻音乐契合雨声,应景,贴合心境。

在此之前,思绪紊乱如乍暖还寒时候的天气,难以捉摸。什么是生活,不能说,说出来的都有偏差。有时想要占满整个身体,恨不能拥有自古至今的所有。有时突然彻悟似的,唯独追求简单。

雨水打在房檐,溅落在我的池中,池中铺满铜钱和露出尖角的睡莲,红色金鱼自在地游,全部草木不停地呼吸,啜饮,寂静又欢腾,这是踏实的田园生活。过多地表达,两个人的观念经过撕扯,失去了单纯,蒙上阴翳,不再完整。开始厌倦交谈,回避沟通,试图经过忍耐达到一种和谐。孤独地看云,观水,促使爱意蓬勃,片刻不息。

爬楼梯到楼上收晾晒的衣服,遥远的高天传来几声惊雷。记起汉乐府民歌《上邪》的句子: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情之炽烈浪漫,压抑许久的郁愤都在雄放气势中撼人心魄。爱,有时候使人失去理智。和时下普及“女子要独立,不能全然相信爱情”的观念相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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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建礼教的束缚下,人们歌颂这种勇敢。现代流行的观念是否也是一种约束,那么,那样纯粹的,倾尽所有的情感是否值得歌颂?打破传统,冲击世俗眼光,得到想要的状态,需要源源不断的动力。

痛苦过,因为道德观念的存在人不能自私地占有想要的东西,情感———哪怕真挚,不义之财———哪怕再丰厚。

压抑,忍受,这些负面的词使我在亲人面前也不能轻易落泪。经历过几次直面死亡,生来死去,真是赤裸裸来赤条条走,尽可能做内心感到舒适放松的事。

多年前因公东去沪上,那时立下“笑,便面若春花;哭,便大雨滂沱”的誓。

不需要感动别人,不要求理解,共情。对爱的人也是这样,付出,不奢求回报。如果对方回应,感到幸福double,知道那人一直在,在平静地生活,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人生,就已足够。

这是春天,下雨的天气温度比平时低了几分。淋在雨里想拍一些照片,充满幸福的期待,因此不觉寒冷。

一个做生意的北方朋友曾跟我说,他喜欢雨。一次到江浙去,遇见雨天他一个人不撑伞走在雨里,别人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这没什么奇怪,有人喜欢晴天,就要允许有人喜欢下雨。

以前讨厌下雨,下雨会影响出行。然而,境况的变迁让曾嫌恶的东西变得可爱又富有诗意的灵性。我站在无边的雨幕中,看雨连绵不断地落在竹叶上,另一滴雨再把它轻轻地弹落。

世界温柔,心里爱意蓬勃,片刻不息。不必得到,也不曾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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