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天是灰色。在感觉到自己醒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一点也没有解脱,相比之前似乎更沉重。
如果之前的痛苦仅仅来源于精神的孤独,那现在更多了对自己轻易放纵的悔意。保守的神经发作,不能接受自我的冲动。他正在睡,我带上外套,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酒店。
我沿着西康路一直往前走,天色仍是灰蒙蒙的,大抵是冬天北方的雾霾。再过十天这一年就要过去了,而我的心境并没有好一点点。
借着夜色点烟,行人寥寥无几。于是索性把烟放在指间,一路向前走。手边一点点火光,明明暗暗。
我这种漫无目的走路实在是少。向来到哪里都是计划缜密,细致到几点钟在哪一个景点,地铁多少分钟,都清楚地记在心里。
西康路以东就是天津五大道。马场道、睦南道、大理道、重庆道、成都道构成了天津独特的西式建筑群。
想起高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很迷恋欧式的建筑,尖顶的教堂式,或者平整的巴洛克建筑。那时候最想去的城市就是天津。
巴洛克一词最初来源于葡萄牙语,原意为“畸形的珍珠”,因其完全背离了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复古派对于巴洛克建筑风格的偏见与批评曾一直存在,但并不妨碍巴洛克风格盛行于欧洲整个17世纪,并最终获得建筑界公正的认可。
我在这盛大的建筑群中拍照,并记录建筑的命名方式。暂且忘记了内心的那些纷扰。
我想不到在这路上走着,正巧就看见他迎面走来,还是昨天黑色的衣服,运气真不好,最想躲避,偏又遇到。
“天津真小,没想到还能见面”。我说。
“谁让你不说一声就走的?” 他皱眉。
我顿时火起:“我凭什么要说一声?你觉得我很满足很喜欢?你错了,我现在心中只有后悔,但那也只是一种后悔的感觉而已,我并不愧疚,想到了就去做,说不说都是我的自由。” 我转身就走。
他一下又抓住了我的手腕。那一刻我的眼底有泪涌上来。
我现在已不记得那种心境,无法全然写出。但我觉得那个年纪始终有一种神秘感,为什么所有的孤独、痛苦、愤怒与眼泪都可瞬间转换?上一秒平静,下一秒即如烈火,转瞬又有想哭的冲动了。
我眼睛发酸。他问我:“你叫什么?”
“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说完我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想象中你是什么样子。”他说。
已是上午,身边的游客又多起来,天津恢复了它的熙来攘往。雾霾让这个城市好像隔了一层纱,蒙蒙的让人看不清楚。周围的一切失去声音,一切在无声里进行,人群缓缓移动。
觉得自己的内心死了一次。
昨晚我是有多冲动,我做了些什么,我在做什么。这些问题成为内心永久的阴暗,永无释怀。
我擦干了眼泪,对他说:
“目前的阶段对我来说很艰难,终日被孤独折磨。那种孤独太可怕,那是一种即使你身边围绕太多朋友,你仍然会感到精神空无一人,自己在黑暗里踽踽独行。我看不到前方,更回不到过去。似乎不只孤独,还有其他我难以说出的精神的痛苦。如果你想了解,走进我的心里来。”
他听完。 “你叫什么?” 他又问。
“林樱。南京人。” 我说了谎,我不能接受真实的自己面对他。
“好。我叫齐超。”
“听这名字就真够直男的。”
“天津爷们都这样。”他说。
他说的是真话,是一个足够不拘小节的人,昨天我曾看到他的身份证就随意放在酒店的桌上,名字,天津的地址,比我大四岁。
“我走了,我去成都道”。我转身就走。虽然这两天的一切对我来说兵荒马乱,但还是希望自己能潇洒结束,最后的挣扎了。
“哎,那个方向是重庆道。”他说。
我闷闷地转头,又听见他说:“哎,这是大理道。”他说天津话,故意戏谑我。
我看见指示牌上的字,我说:“你胡说!别以为你是本地的就能蒙我,我都看见上面成都道那三个字啦!”
他在笑,他说:“不傻嘛。”
我刚走几步,听到他笑我,回来想揍他。他轻轻一闪,我又追。
眼底的泪痕还没干,几秒钟的时间又笑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