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齐物论(雅译)
续
既使我与你辩论,
你胜了我,我没胜你,
你果真就对了吗?
我果真就错了吗?
我胜了你,你没胜我,
我果真就对了吗?
你果真就错了吗?
是你我一人对,还是一人错?
还是两人都对,或者都错了?
我与你不能相互知晓,
则凡人都被偏见迷惑。
我请谁来指正是非呢?
若让与你意见相同的人指正,
他既与你相同了,又怎能指正!
若让与我意见相同的人指正,
他既与我相同了,又怎能指正!
若让与你我意见不同的人指正,
他既与你我不同了,又怎能指正!
若让与你我意见相同的人指正,
他既与你我相同了,又怎能指正!
那么我和你及他人都不能相互指正,
那还等待谁呢?
什么叫用自然之分来调和是非?
答曰:有是,便有不是,
有然,便有不然。
“是”若果真是“是”,
则“是”异于“不是”也无须辩论;
“然”若果真是“然”,
则“然”异于“不然”也无须辩论。
变化之声相待而成,
若使其不相待。
就用自然之分调和,
任言论散漫流行,
随物变化而悠游一生。
忘记岁月,超越仁义,
畅游于无穷境域,
因此将自我寄寓于无穷境。
庄子·齐物论(原文)
“既使我与若辩矣①,若胜我,我不若胜②,若果是也③,我果非也邪?我胜若,若不吾胜,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④?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我与若不能相知也,则人固受其黮闇⑤。吾谁使正之⑥?使同乎若者正之?既与若同矣,恶能正之⑦!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恶能正之!使异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异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同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然则我与若与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⑧?何谓和之以天倪⑨?曰:是不是,然不然⑩。是若果是也⑪,则是之异乎不是也亦无辩⑫;然若果然也,则然之异乎不然也亦无辩。化声之相待,若其不相待⑬。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⑭,所以穷年也⑮。忘年忘义,振于无竟⑯,故寓诸无竟⑰。”
【注释】
①若:你。
②不若胜:不胜若,即不胜你。
③是:正确,与“非”相对。
④而:同“尔”,即“你”。
⑤黮(dàn)闇:不明晰状。
⑥谁使:使谁。正:指正,纠正。
⑦恶(wū):何。
⑧彼:第四者。
⑨天倪:自然之分。
⑩是不是,然不然:此指辩士之论。
⑪果:果真。
⑫辩:分辩,辨别。
⑬化声:犹梦中之言。
⑭因:因任,任其。曼衍:流衍,不拘常规。
⑮穷年:享尽天年。
⑯振于无竟:畅于无穷。
⑰寓: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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