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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坐在一片残垣断壁中,任由清风拂过脸颊,带起一阵又一阵的尘土,飞扬在半空中,她的四周除了四面被火熏得灰黑的墙外,放眼可见的便是一眼了无边际的残骸,有几处墙角已然生出了几枝新芽,艰难地在此重生,她看着眼前的废墟,静静地坐了一日,任由那风将她面上的轻纱拂起,打乱她的鬓发,一语不发地望着一片断瓦灰滓出神,直至太阳渐渐落下。
漫天红霞,似烈火焚天,不禁令她想起昔年放的那把火,将曾经的繁华热闹的府邸烧成了一片灰烬。日头逐渐落下,隐匿在墙边树底檐下的人便逐渐聚集了起来,不多会的功夫,四周便已站满了不少人,恭恭敬敬地与诗云保持着一段距离。
“小姐回来了。”
“您去哪了?”
静谧的废墟中忽然变得热闹了起来,四周的人群纷纷关切地围了上来,却远远地与诗云保持着一段距离,轻易不敢上前。
“小姐,您身上血气太重,我们实在近不了您身......” 其中一人走了上前,小心谨慎地与诗云保持着距离,尴尬地说道。
诗云抬头看了看他们,叹了口气,扬手变出了一个小匣子,从匣子里取出一叠纸钱往半空中散去,说道:“近不了身,那便罢了,你们为何不走?留在这作甚......”
一阵微寒的风轻轻从院中拂过,上前说话的那人手里便多了一叠银票,那人见手里的钱,忙跪下双手将银子端在了头上:“小姐这是要赶我们走?”
“不然呢?” 诗云反问,扬手遣他们离去。
“我的妈呀,这......” 夏砜棱躲在院外一棵参天大树的枝桠上,方才一阵微寒的风吹过,叫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眼光落在院中便恰好瞧见了这样一幕,不觉哑然失色,这废弃院落里站满的,根本不是人,而是......
夏砜棱惊得说不出话来,鸡皮疙瘩瞬间便起了一身,不得不为诗云担忧,待他稍缓了缓思绪后,方才冷静了不少,自语道:“修仙的丫头,和几个小鬼打交道应该......说得过去。”
夏砜棱从未见过怪力乱神之说,这初次见,便是在这勉良城里,不禁心头略有惊恐,堂堂八尺男儿,莫名也有几分惧色,他鼓足了勇气在树上待了一夜,不知不觉便在枝桠上睡着了,待他醒来时,院中已然没了人影。
“这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又不见了!”夏砜棱忽然坐了起来,四周瞧了几遍,仍是瞧不着人影,懊恼地往自己脑袋上拍了一下,苦恼不知接下来该往何处找人。
他想了好一会,灵机一动,索性在街头寻了几处酒肆吃饱喝足,便设法溜进了皇宫。
“中原我几乎去过大半,可这皇宫,我还是第一次来。” 夏砜棱兴奋地沿着城墙,试探了许久,八面宫墙逐一寻了个遍,不禁有些失落,好不容易见着了正要入宫的送菜农夫,使了几个小钱借着那送新鲜蔬菜的车驾这才溜了进去。
诗云一早便坐在了皇宫门前酒肆的屋顶上留神起那宫墙来,那宫墙说是铜墙铁壁也是无差,墙上五步一哨,墙下有四五队禁卫军来回巡查,不可不谓严密,从前她进宫时便见过,宫墙下嵌满了尖刺,实难下手。
过了好一会儿,宫门忽然开了,从中走出了许多身穿朝服的官员,那些官员体态各异,三俩成聚一并走出,或有相约过府相聚的,也有急忙归家或赶赴办差的。诗云定睛留神一看,识得的面孔却不多,与从前相较,如今所识便只余十多位,旁的便尽是些陌生的年轻面孔。
“嗯?是他?” 诗云忽然自语,不禁悄悄地跟在了一位看似二十有三的年轻官员身后。
那人似有些察觉被人尾随,竟走进了冷巷里,候在了一旁,诗云并不躲闪,见他入了冷巷,便解了面纱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你是......”李承刹那变了脸色,惊异得说不出话来,稍作缓和了些,才狂喜地拉起诗云双手问道:“你还活着!这几年你去哪里了?!”
“你做官了?” 诗云越过了那人的问候,径直地问道:“那位当真值得信任么?”
“帝君?他在位了这些年里,百姓安享太平,颇受爱戴,唯有当年那一件......” 李承的语调愈见变化,从狂喜逐渐变得失落了起来:“不知小姐如今可有住处?若您不嫌弃,那便先去我那稍作停顿......”
“不必,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求你帮我一件事。” 诗云淡淡地问道。
“您说,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人回道。
“帮我入宫。” 诗云定睛看着他,正打算看他如何反应,李承却稍作迟疑了一番说道:“小姐莫不是打算入宫杀了帝君吧?”
“正有此意。” 诗云冷冷地说道。
“小姐可知,当初那事,始作俑者并非帝君?” 李承忽然冲诗云大声嚷了一句。
“略有耳闻,但下令的确是帝君无疑。” 诗云冷语道。
李承一愣,迟疑良久,长吁一气,道:“我叫人帮忙带您入宫便是,只是......可否再考虑考虑?”
“好。” 诗云随口便应了他一句。
李承也不知这一个“好”字,应当作何解,只是与这旧时玩伴再遇,欣喜过后,神思却愈发凝重,眼前的人相较从前,俨然截然不同。
借了帮诗云入宫这档子事,李承算是软磨硬泡让诗云应承了过府小住,待李承命家仆安排妥当回到房中,换下衣裳时,方才觉察衣裳竟早已湿透。
“相公,那女子是何人?” 一位妇人从房外迎面朝李承走来,见他衣裳湿透忙关切地问道:“这天也不热,你这怎么竟湿了衣裳?”
“我若说出来,你可千万别告诉你爹,可好?” 李承神色凝重地对夫人说道:“你可知当时医治五皇子那人是谁?将军的小姐回来了。 ”
“啊?!不是吧?”那妇人忽然一惊,忙将房门牢牢关上,回过头来说道:“你......你怎么敢把人藏家里来?万一......咱家可担不起这个事!”
“你小声点,别叫人听见了。” 李承忙捂了捂妇人的嘴,小声斥道。
那妇人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后,忧心忡忡地将湿衣服举到了他面前:“你别告诉我......你这是被她吓的......”
“她回来......是准备去行刺么? ”妇人双脚一软,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你怎么敢把人弄家里来?!你胆子可真大,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李承一时间便失了方寸,忙喝住妇人,说道:“你小声点,她救过我爹性命,算是于我有大恩,我......我以为,她不一定就真会杀了帝君。”
“真的?” 那妇人收住了泪水,转了性子,问道:“那......你该不会,喜欢人家吧?”
“胡说,她救过我爹,我权当报恩了。” 李承支吾地对妇人说道,命她赶紧收拾了心情,莫叫人觉察。
那妇人心中不悦,仍是听了丈夫的话,收住了情绪,认真地坐在了李承身边,柔声道:“相公,你打算怎么帮她? 这事你可得想好了,当心别把我们的性命也搭上。”
李承左思右想,寻了一位城里默默无名的画师,替诗云画了一幅丹青,悄悄将刚筛过的秀女丹青换了一幅,为她造了一个假身份,让她以秀女的身份混进宫中。
为了撇清关系,李承叫来帮忙的都是些独户,又隔了好几重关系,小心翼翼地安排布置,生怕哪一个环节出了岔子,林林种种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总算是赶上了三日后的秀女入宫。
有了李承为自己安排的假身份,诗云在宫里勉强算得上行动自如,宫里的路她知道,三步五绕便寻到了各宫所在,借着少人轮夜的空档,设法摸清帝君与臣下、宫妃的生活习惯,在宫中各种庭院里四处闲逛。
同样是偷摸着入的宫,夏砜棱却自由得多,几日的功夫便往各宫都搂了个遍,虽说没捞着个正经身份,但夏砜棱连连做了几日的梁上君子,倒也乐得自在,搅翻了御膳房,将宫妃、妇人们折腾得一塌糊涂。
夏砜棱轻功了得,梁上君子做着做着竟来了兴致,玩得不亦乐乎,平日宫里巡逻的侍卫、禁卫几乎全然不是他的对手,正为抓不到捣乱的人而感到极为苦恼。
得了他的好,宫里原就森严的防守,此时便不出众人所料地忽然加强了许多。
诗云见防卫忽然加强,不禁暗自啐骂起那搅事之人妨碍了自己的步子,只得另谋他法。 李承替诗云弄来的秀女身份,并非为帝君择选的宫妃,而是为皇子们择选的王妃、姬妾。
不是帝君的宫妃,便不必殿选,只在帝后的英鸾殿内由帝后以及诸位皇子自行挑选,而帝君只是可能会出现罢了,诗云想到这,不禁有些气恼。
蕃息共有十位皇子,七位公主,本次选的秀女共有三十四人,选妃的皇子便有三位,其中便不乏诗云从前搭救过的五皇子,然而诗云却并不想与他多有瓜葛。
诗云本意冲着帝君来,却不仅仅只惦记着帝君,经此一番,自觉此事已难顺利进展,唯有随机应变。 杀一人容易,杀两人却并非如此轻易,倘若运气好这两人碰到了一块去,自是她乐于见到的场面,如若不然,怕是极难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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