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友情,花开花落7
我看似悉心,实则敷衍地安慰他,同时并不想将话题转移到我的关注点上,原因是他离了我以后逐渐不再关注我关注的东西,加上我的新朋友本来就主动关注我关注的东西。很快我便感觉他是个陌生人,而絮絮叨叨的他明显还将我当作老熟人。我悄悄地将尽多注意力放在任何与他无关的事物上,嘀嗒嘀嗒,他离开时我竟有一丝解脱之感。后来,他又来了两三次,然而来访目的纯属娱乐,那考试已被他放弃了。他跟舍友们打成了一片,深夜灌酒灌到吐;对课程不再介意,三天两头自行放假;在班级加入人云亦云的大部队,不用为如何度过时间而思虑。
或许有人下意识地觉得他这样算安逸,我却由此加剧了危机感,在我眼里他在自掘坟墓,方式与我的不一样。我没再和他于考试日待一起很久,只是接他来,送他走,期间如往常一样筹备自己的作品集,同时尽力不去想他接下去的实习会有多么辛苦。未来我和他可能再也不会相见,我会简短回复他逢年过节发送的群发祝福。在心里,我祝愿他过得好,就算过得比我好,我也真的不介意。
踏入大学校园去报到的那个热天,一个女生站在宿舍楼下引起了我的注意。根据学院的安排,我得知她跟我同专业不同班。开学以前,长辈们对我说要搞好人际关系,多交朋友才能行。听的次数多了,这被新生时期的我当作了信条,所以面对比我还瘦的她拖带着同样是刚领到的大包新生用品在楼底止步不前时,我向她打了招呼,随后扛起她的大包上了楼。她没谢绝我的帮助,但似乎没说谢谢,也没怎么说别的话。她看起来不高傲,当时我想她可能偏内向,和装外向的我差不多,或因为行程及到校后的事务而有些累。她选择了我落脚没多久的宿舍,于是我把那一大包新生用品放进去,随后我们各自坐到正对的两张空床上。
此时恰恰有别的新生和家长在旁边聊天,小片的热闹间接令我和她不必说话。她面无表情或有点懵地望着他们,而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高挑,碎刘海不长不短,眼镜框略方略圆。算得上眉清目秀,小脸有点骨感,四肢纤细,双手修长,皮肤稍白。乍一看,她和我有点像,其穿着打扮的风格还和我差不远。只论第一印象,虽然我不讨厌看起来和我像的人,但我通常不对其感兴趣,起初对她也不例外。不久后新生们被教职工重新分配了宿舍,我和她没成为舍友,她搬进了我的隔壁。军训期间我记住了她的名字——申卿。尽管只有一墙之隔,我和她却在第一学期没有用心接触,见面次数不少,不过都处于集体场合。
那时我俩皆是各自班级的班长,每日都得为这身份规范自己的言行,每周都得做些事务,每月都得参与数项活动。机缘巧合被导员当作新班临时负责人,在实际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竞选为班长,生活因这身份而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此一系列经历令我觉得有点搞笑,因为我表现得有功有过总体尚可,但在心理上做班长这类事根本不适合我。那时我不时就感觉周围很荒唐,自己很滑稽,类似马戏团里的小丑。琐事缠身,投鼠忌器,干涉别人,欺上瞒下——“这不是我”,心里的我无数次低语。本来我无意追求学校里所谓的权力,更没想获取由此带来的利益,然而被阴差阳错地推上去之后,我在这方面的欲望被引燃,渐渐杂念丛生。
当然事物具有两面性,担任学生干部减轻了我的自闭,增进了我对客观世界的主动性。只是话说回来,我一度被蒙蔽还自行捂住双眼,忽视了某些值得去珍视的人和事物,例如申卿。好在不晚,我用捂住双眼的手揭下了环境塞给我的面纱,即第二学期辞职。对不到二十岁的学生来说这是个大动作,接下去我的故事随之被改写了不止一个,其中之一是我与申卿的友情。辞职前我认识了不少学生,多数属于点头之交,再就是泛泛之交,辞职后我和他们几乎断绝原来就很少的往来。宿舍氛围通常融洽,性格各异且都偏外向的舍友们皆是比较好相处的人,不过我和她们交情不很深,有时跟她们待在一起,我甚至感到孤独。
尝试成为摄影师是我退出学生干部圈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我不可能将空余时间全用来追梦,碎片时间里,孑然一身的我容易感到寂寞。从某种意义上说,孤寂是我自找的,就在我辞职后不久,我向初恋男友提了分手,之后两年多没碰爱情。身为浪漫主义者,两年多于某方面过得跟修女相似,实属不可思议。我的解释是那时自己铁了心要先做出作品,况且在其中一段日子里我暗恋的男生名草有主,而对其他男生的好感不足以令我追他们。接近得非所愿,那会儿单身的我被三个不来电的男生表白或追求,我拒绝得一次比一次直接。貌似缺少人情味,可这东西只要有一丁点就可能变成人的软肋和硬盔,我至少有一丁点,它不断告诉我:寻个朋友吧,这会花费某些时间,但这也会点亮某些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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