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乔总喜欢站在芦苇荡里仰望天空,白色的芦苇花和墨绿色的芦苇叶子被暖风吹的像是被挠了痒痒的娃娃,每寸肌肤都透着笑。钱乔有台老旧的MP3那是钱乔他最珍贵的东西,小小的存储卡里存着的是他最喜欢的歌,歌大多数是周杰伦的,尽管周杰伦那饶舌的歌词总也听不明白,但他却特别喜欢歌里的旋律。他会听着听着手情不自禁的弹着节奏。
钱乔他从来没有见过歌的稻田,像《稻香》那样的稻田,他的世界里除了麦田就是这片水草丰富的芦苇荡。他想也许稻田就像麦田一样吧!反正都有着蟋蟀那不知疲倦的叫和淡淡的谷物香味。
下午的太阳将这片大地上的空气晒的暖暖的,一阵风送过来带着丰收的味道。太阳在麦田的尽头一点一点沉沦,也渐渐不再发烫,最后消失殆尽。他想明天太阳还会来吗?可惜太阳从来都没迟到过。他站在芦苇荡里,白色的芦苇荡里张开手臂,感受着一切美妙的感觉。
他还会轻声的和着MP3唱歌,唱着一首歌颂太阳的歌,虔诚的像一位信徒。
他用指缝丈量着天边那片被染红的云,却总也丈量不了。他转变方向,而云也变幻着模样。这时他的指缝里出现了一只鸟,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鸟,总之美妙也神秘。背光的原因他连颜色也看不清,只见它伸长着脖子挺直了脚认真的飞着。他开始丈量那只鸟的飞行路程,但远处的芦苇荡里传来一声不太妙的枪声,他看到不久从芦苇荡里升腾了一股白烟还带着一个难闻的硫磺味。
被散弹击中的鸟挣扎着想要飞起来,钱乔看到那只鸟的血就从哪些不知道颜色的羽毛中滴落,原本对钱乔来说不过是目睹一场无情的杀戮,但那只鸟越是挣扎就越往钱乔这边坠落下来。最后干脆就倒在了钱乔不远处,他看清了那是一只大雁,还在地上挣扎,血将它的羽毛粘连在一块。钱乔实在不忍心看着这样一只无辜的大雁就成了别人的一顿肉食,他悄悄走过去,那只大雁惊恐的扑腾着翅膀,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安慰这只鸟,是人犯的错却从来不知反省。
他轻轻的托起这只大雁,大雁好像也感受到了他的善意渐渐不再那么警惕,整个身体都放心的托在钱乔的手上。他将这只大雁带到了他的秘密的基地,那是芦苇荡里的另一片天地,只属于他的小小的天地,当他将它用芦苇杆安全的围住才回去,大雁趴在钱乔为他准备的松软的小窝里疗养着自己的伤口。
不知不觉银色的月光就泄了下来,他从芦苇荡里钻出来的时候家的方向里已经有了点点灯光。他循着那光向前,脚下不觉就快了,谁不想回家!可钱乔的家是他所有烦恼的源头。
不知道今晚的家里有没有碎瓷片,也不知道今晚的妹妹有没有哭,那个酒鬼爸爸有没有动手打人?
当他站在门槛的时候一切都明明白白,地上是粉碎的瓷碗,裂的那样决绝。房间的床上是醉的不省人事的爸爸,年幼的妹妹守在妈妈的身边,桌上是已经做好了的菜也已经发冷了。他转身去找扫把和灰撮他要把地上粉碎的瓷片打扫干净,他在想为什么明明是人的错最后受伤的却是无辜的碗。
年幼的妹妹跑到他身边扯着他的衣角抬头看着他,一抬头他就看到两滴豆大的泪珠就从年幼的妹妹的眼眶中滴落,在地上滴成两滴醒目的水印。他盯着地上那两滴发起了呆,他知道他已经麻木了,他不想他的妹妹也变成这样对一切都感到失望。他回过神来对她说:“外面有很多萤火虫,哥哥带你去抓好不好?”看着妹妹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钱乔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连这么一件小小的事对她来说都是奢望。
那晚的萤火虫很多但他一只都没抓到,不是他捉不到而是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还要拿萤火虫来当笑柄。年幼的妹妹张着两只小小的手去捉那道飘渺的绿光,也总捉不住那缥缈的幸福。
钱乔之后的每天都会去看那只大雁,每次都会带一把麦子去从不空手。散弹击穿的皮肉从开始的淌脓血到最后长出羽毛跨越了一个月,他喜欢蹲着看那只脖子上有一圈绿羽毛的大雁梳理自己的羽毛,他觉得这只大雁很特别,他想是不是上帝在创造它的时候开小差去了不小心用错了画笔。
大雁已经习惯了钱乔坐在它的小窝边上塞着耳机轻声唱着歌,偶尔它也会应和几句,尽管不那么好听,尽管有时会把钱乔吓一跳。但这些小时光里总是充满了暖意,钱乔知道这样的时刻不多了,不久它就会飞走,会飞到南方去,因为现在北方已经渐渐冷起来了,而它终将找到自己的家族一切飞向温暖的南方,那个有着稻香的南方。
卢敏喜欢坐在天台上听着爷爷送给她的收音机,尽管家里有电视但她还是喜欢收音机长长的天线指着天那边,然后收音机就从嗞嗞的杂音变成电台主持人暖暖的声音,她觉得那两根天线就像蜗牛的的触角,也能接受来自遥远的电波。
天台的傍晚被斜斜的影子将阳光遮住,那是来自不远处的一座大厦带来的骄傲,似乎在彰显着它的伟大。卢敏不喜欢那座冰冷的建筑也不喜欢这座冰冷的钢铁城市,她喜欢待在乡下的爷爷家,有笨笨的母鸡和不知名的野花。
她的天台很少来人,爸妈每天都要到晚上才会回家,她放学后就可以一个人享受悠闲的下午时光,她会捧一本书坐在那个冰冷的影子里看书听音乐电台那个暖暖的男主持人的声音,她觉得这时不会孤单书里有人给她讲故事,收音机里有人给她放歌。
这时收音机里播放的是周杰伦《稻香》她被前奏里那蟋蟀的叫声吸引住了,那是在和爷爷在月光里乘凉时听到过的,她知道就是这个声音。
她将书半遮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她要认认真真的听,她要听那来自大自然的协奏曲。
突然她看见一行人字形的大雁从她的头顶飞过,飞过那座冰冷的建筑,留下一行骄傲的背影,她看清楚了领头的是一只脖子上有一圈绿羽毛的大雁,卢敏站在天台上激动的跳起来呼喊那群大雁,她想把它们留在这里哪怕是乡下的爷爷那里。
她看到领头的那只大雁转头看了她一眼,深沉的一眼,她呆呆的立在那里似乎还在回味着那深沉的一眼。
多年后卢敏来到一片芦苇荡里,那是北方的一片芦苇荡,感觉是那样的熟希,她是来写生的,她想她一定在哪见过这片芦苇荡,只是一直都记不起。
钱乔终于到了南方,一座有着稻香的城市,他是来找工作的就在那座冰冷的建筑里,他从高高的落地窗里看到,写字楼巨大的影子里有一座小小的阳台,他想那座阳台上一定有个女孩坐在椅子里捧着书听着收音机,那个女孩一定出现过在他的梦里,只是他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模样。
终于在那座冰冷的城市里的人行横道上,两个年轻人就这样擦肩而过,回过神后却只能远远的在对面的人群里寻找身影。
就像那双被光擦肩而过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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