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很多次在半夜里醒来,然后煎锅贴一样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要是在冬天,午夜两点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只好在被窝里熬到第二天天亮。而在夏天,我经常会悄悄地披上一件衣服,悄悄地开门出去走走。从我家出来是一条无名的巷子,一头通向环城西路,而另一头则连接着更多纵横交错的小巷子。
我沿着环城西路往东,横穿和平路,经过后街、步行街,走向龙眠河上的廊桥。廊桥上已经没有了白天的喧闹,有三、五个人缩成一团,蜷在避风的椅子上。或是酒后正在打着鼾声,或是和我一样夜里醒来无聊,到这桥上吹吹风,散散心。还有一位正一脸“表情包”地看着手机。
入夏的夜风不冷,檐角的灯被吹得飘荡不停,桥下的河水也被吹得哗哗响。桥上醉酒的人忽然从呼噜声里坐起身子,叫出我的名字,问我半夜三更出来干什么,我装作没有听到。他又加大声音问了一次,说要不要去河对面红星路上的夜宵店里称上两斤龙虾,再一人整上几瓶啤酒。这话听起来忠厚淳朴。
但我还是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他。因为高度近视的我,在这种情况下根本看不清楚他是谁,从声音里也听不出来。并且我天生对醉汉有畏惧胆怯的心理。
有很多次都想过,心血来潮时走在午夜的大街上、河埂上要是给熟人看到,他们会有什么想法呢?他们可能会认为我喝醉了,或者是认为我揣有重重的心事吧,失意、失落、失望,做生意泼了,做人失败了,看上去那么孤单无助,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常的举动。但我却觉得是一种莫名的心安与放松,此时此刻正可以遮掩去我的喜怒哀乐,让我暂时忘记自己是谁。夜里漫步的我,可以是真正的我,可以是不同的我,也可以根本就不是我。
我只想一个人随意走走。以前读过一篇苏轼,“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剩下的记不起来了。是写月光下,流水中的水草纵横交错,原来都是竹木的影子啊。现在的景象正类似,岸上的行道树倒影在河里,搅动着月光,影影绰绰。
我走下桥,沿着河边的人行道向北,夜风从身后吹来,让我的脚步变得更加轻快。经过龙眠桥往东作门、良弼桥这一截路的绿化要茂密很多,因而显得夜色尤为浓重。每次走到这里,就只听得到我脚步“啪啪啪”的声音,而忘记了去观察水中的月亮,忘记了去分辨夜鸟和夜虫的叫声,忘记了白天想来想去想不通的许多事情。
还记得有几回,走近落水桥时,听着突然增大的水声,我都有想闭上眼睛,直接走到河中间的冲动。这是很危险的想法,我很清楚。但往往这时候就仿佛有人故意安排好了场景,会让我遇见一群从河东的屋墼挑着菜担子出来,急急忙忙地赶往清风市菜市场占地方抢早市的男女老少。我会目送他们有说有笑的背影转过北大街的路口,心里默默祝福他们今天的小菜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天亮的时候,我看到了日出。阳光照在河边高大建筑的外墙上、窗户玻璃上,再反射到河的对岸和河水里。穿着短裤、背心起来晨练的人也越来越多,我开始原路返回,跟随着他们我也一路小跑了起来。
清晨的空气清新,呼吸中似乎都能感受到鸟语花香的惬意。一会儿功夫我就跑到了家,感觉路好像比夜里要短了很多。从早晨来看今天的太阳一定晒得很,但现在还算柔和。匆匆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并没有看出来自己有什么反常、孤僻,只不过是和其它的每一个日子仍然一样,满脸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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