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上缺（14）

兑上缺（14）

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她竟那样刚烈。

我本来是吓唬吓唬她的，这丫头有时有野性是要杀一杀的。

谁知道她竟这么死了，主仆这么多年，我这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羞辱致死，这丫头死了还让我背上坏名声……三姨太，你说是不是？

凌霄也奇怪，自己怎么竟会变成个絮絮叨叨的人？

……这几天啊我一闭上眼就梦见她，穿着单衣冻得直哆嗦，可怜见的，手里拿个镯子要还我，让我饶了她。

我哪里是真生她的气。也怪我最近老心情烦躁，竟这么阴差阳错的……三姨太，你替我为她多念几遍经超度超度她，让她在天上安心找个好归宿，别再缠着我。

我知道她是放心不下我，我又哪里会忘了她?逢清明祭日我会给她多烧些纸钱。十几年的感情了，怎能是说忘就忘的……

凌霄边说边抹泪，翠玉镯子在腕上滑动着映了她的脸也碧阴阴的。

三姨太冷着脸不做声，轻步踱到芦荟花边用手一掐叶子，一股碧阴阴的汁水粘在她手上，三姨太放到鼻子上闻了闻方道，你也是有孕的人了，当心身子，这样闹总归不好。

话表面上像是在关心她，但凌霄听了倒像是在讽刺她闹给别人看，遂脱口道，怎么，连你也以为我是表演给别人看？

三姨太转头盯着她说，难道是表演给自己看？

凌霄顿时哑口，三姨太像是自言自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积点德总是好的，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就安心养胎吧，生个小少爷也算你功德一件。善哉善哉。

凌霄欲言又止，有些事只能烂在肚子里不能说。

这个三姨太一心向佛看破红尘一时还游说不过来。况且有些话她虽是蜻蜓点水似的稍一点拨，但点水滴洞一眼就能看得穿。

听，她又在说让凌霄心惊胆战的话，我那时她们不让生，千方百计打掉；你呢？想着法儿让你生，你却不愿意。唉，真是阴差阳错……冬雪，送少夫人回去吧。

院落里的老柳树佛一样静静盹着，它不管人间的事也管不了。

池塘的水面上结了薄薄一层冰，把残荷叶固封起来像一块块的脏抹布。

冬雪弯身拾起块石子用力抛向湖心，啪地一声把冰打破了。

冬雪说少夫人，我一向敬重你，把你当个有教养娴慧端淑通情达理的人，今儿我斗胆替幽兰说句话，她受大太太二姨太的惩罚倒也罢了，你不光不维护她替她出气还直接要了她的命。我们丫头的命怎么这么苦！

凌霄停住脚诧异道，这话从何说起？

冬雪的泪下来了，幽兰喜欢二少爷是她不对，当丫头的本不该有这样的奢想，二姨太也不能因为她送给二少爷一个荷包就用针扎她吧？十指连心的，谁能受得了撑得住？

凌霄心一震，才明白 近来为什么幽兰做活总张开手，这丫头……越想凌霄越觉得周遭冰冷，她身子哆嗦着脸色铁青，头顶上的太阳成了黑色的了。

凌霄知道自己错了，她成了别人手下的一个刽子手。

从鸽子失踪到喝鸽子汤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后来的事越发离谱。

幽兰做错事在先，千不该万不该连带也说了不该说的话，她也是该死。

但如果没有这件事，她们会不会也用别的法子逼幽兰就范？这么说一切都是计划好了的。

凌霄恨得牙咬得嘣嘣直响，此时才真正觉得脖子上有根套，她不由嘿嘿笑了两声，立即又用手帕掩住口，因为那笑连她自己听了都感到恐怖。

兑上缺（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