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火红
本故事再乱入李唐王朝，请见谅。
本文为《长剑莫三娘》之前传，欢迎鉴赏，感谢！
（引子）
唐天宝四年春，安禄山助回纥攻杀突厥白眉可汗，传首京师。后再有突厥毗伽可敦率众来降。安禄山又引兵攻晏然，晏然势弱，不战自屈。安禄山邀功，玄宗另封安禄山范阳地，官任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
天宝四年夏，玄宗于兴庆宫宴安禄山，使杨玉环起舞助兴。杨玉环绝色，轻移步，慢挪腰，转玉面，缓抚手，翩翩出尘如仙，恍若仙子下凡。安禄山视之，心乱，魂飞。
安禄山归，日思难成事，夜想不能寐。故暴饮食，御女无度。又建童女营，搜民间童女，伺于之中，待二八之后以为己乐。
（一）
夕阳正圆，火红如碳，坠在西边。
一架牛车在夕阳下，被拉出来一条长长的影子，向南慢慢地走着。
赶车的是一个六十上下的老和尚，一身灰布的僧袍，颔下花白的长须，被微风轻轻吹拂。表情刚毅，两眼如鹰。
牛车上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满脸灰垢，眼睛却纯净如水，衣衫破烂，有被火烧过的痕迹，露着一条小腿，小腿外侧有拳大小的地方已经被烧伤，这时候已经被老和尚用临时采来的草药给敷上了。
小女孩的身边，顺着放着一把已经被烧得黑漆漆的长剑，这把长剑好长，五尺有余。
被草药敷着的小腿，有些痛，又有些痒，小女孩不由自主的伸手要去抓。
“不要抓！”老和尚没有回头，却发现了小女孩的动作，急忙轻轻地说道。
“痒！”小女孩急忙停下了手说。
“不疼吗？”老和尚问。
“疼！”小女孩的抬头看着老和尚的背影说。
“忍一忍就好了。”
老和尚举起鞭子轻轻地抽打了一下拉车的老牛，于是，牛车就快了一些。
小女孩一皱眉，看了看老和尚，看了看老牛，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腿，没有再动自己的手，只是把自己那纯净如水的眼神投向了更加远的南方。
一座已经被烧成了废墟的村庄，不断地窜着黑烟，在牛车的后面，渐行渐远。
（二）
三娘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练剑的大哥哥周冲。
周冲十八九岁，一身白衣，龙潜凤姿，神采英拔，面如冠玉，眼静如水。每天的日出日落都会练两个时辰的剑术。
每天三娘都这么坐在门槛上静静地看着大哥哥周冲练剑。
莫家庄地处范阳北，约有四十余户人家，常受北方契丹兵和山内流寇侵扰。因此，庄民常损财失物，苦不堪言。
三娘的父亲莫如山，三十出头，是庄上的地方。因庄民难堪北方契丹兵和山内流寇侵扰，故全庄集资，由莫如山出头到南方请来了剑客周冲，以对付契丹兵和流寇。
周冲已经入庄月余，这期间庄上未遇契丹兵，只有过两股五八个人的流寇劫掠。周冲剑术高强，只一眨眼的工夫，这两股流寇都已经尸横遍地。所以，周冲来的这月余时间，莫家庄有了一段难得的安定生活。
“大哥哥，你每天这么练剑累不累呀？”夕阳西下，残缺的高墙错落地给半个院子铺上了阴影，看到周冲练完剑收势站定，三娘乐呵呵地跑到周冲身边，抬头问道。
“不累呀！”周冲摸了一下三娘的头轻轻地说道。
“大哥哥，你为什么要练剑呀？”三娘抬着头，那种纯净的眼神，让人舒服。
“为了保护你呀！”周冲盯着三娘的眼睛，关切地说道。
“那来我们这里之前呢？”童言无忌，三娘又追问道。
“报仇！”说到这里，周冲竟然笑了笑。
“给谁报仇？”
“给大哥哥的爹爹和娘亲！”
“跟谁报仇？”
“跟谁呢？”这时周冲表情有些严肃，但眼神还是那么安静，“跟谁呢？我也不知道，大哥哥从小也没见过爹爹和娘亲，只是听师傅说过，是死于乱军之中。”
“那大哥哥怎么报仇？”
“三娘看大哥哥的长剑厉不厉害？”周冲又笑了笑向三娘问道。
“厉害，那天大哥哥杀那几个坏蛋的时候，三娘就藏在门后，大哥哥的剑好快呀。”三娘纯净的眼睛里现出了羡慕的眼神。
“嗯，大哥哥的报仇方式就是杀自己想杀之人，杀应该杀之人。”这时候周冲眼光坚定地望向了西下的夕阳。
三娘有些没有听懂，眨了眨眼睛，一看周冲不说话了，便也转头望向了西边，纯净如水的眼睛盯住了一丝如血的流云。
（三）
“莫大哥，在家吗？”时间转过了三天，午饭过后，庄口负责放哨的范二一脸惊色、匆匆忙忙地跑到了莫如山家里。
“范二，出什么事了？”听到声音的莫如山急忙从屋里奔了出来。
然后，周冲也机警地提着长剑从厢房中冲了出来。
“来了一队人马，扬尘冲天，看着人可不少。”范二惊慌地说道。
“莫慌，带我和周兄弟过去看看。”说着，莫如山招呼了一下周冲，然后就跟着范二往外走。
“爹爹，我也要去。”这时，三娘从房间跑了出来。
“小姑娘家家的，外面危险，在家里好好呆着。”莫如山回头正色跟三娘说道，然后，转身急匆匆地跟着范二和周冲跑出了院子。
三个人来到庄口，就看到两里之外，沙尘满天，旌旗招展，一看这个架式人可真不少。
“看样子得有上千号人，之前契丹兵可没来过这么多人，多也就几百人过来！”望着远处的旌旗沙尘范二忧心忡忡地说道。
“是啊，这回怎么这么多人！”说着莫如山有些担心地看了周冲一眼。
“莫大哥，不要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来了万人，我也管叫他们有来无回。”周冲没有看莫如山，只是远远地盯着旌旗沙尘的方向，两眼仍然安静如水。
但是，这根本没有办法压住莫如山和范二的担扰，这时候已经有一些听到消息的庄民也跑到了庄口来观察情况。大家一看远方的这一大队人马，都急了。有人着急了，就跑回家去收拾家什，要跑。可是，人马已经近了，哪里来得及呀，再说，破财值万贯，他们舍不得这个，又舍不得那个的，也耽误时间。所以，还没有等他们收拾妥当，一大队人马，已经到了庄口。
等人马走近了之后，莫如山、范二和在庄口的庄民们却松了一口气。当人马从沙尘中钻了出来，老远地就可以看出衣着和旗号了，是一队唐朝的军队。再近一点了，打头的大旗上明晃晃的写着洪字。
莫如山这个地方虽然是一个不上品的小小芝麻官，但也是范阳官方任命的，所以，他对范阳这个地界的官场也有一些了解。他心里知道这个洪字人马是驻扎在二十里外的中郞将洪守义的唐朝官军。
这个洪守义是安禄山一个外甥，曾经跟着安禄山征过突厥，伐过晏然，有过功迹，现在任正五品中郞将，也由从前随军征伐转做了现在负责范阳地方的治安。
正五品的中郞将对于莫家庄这个小村庄和莫如山这个小小芝麻官，就已经是朝廷大员了。这样的大官，莫如山平常是很难见到的，所以，之前也就因为一次洪守义领兵巡察见过一面。不过，在平时，有范阳上的地方官来庄上，都会提前通知，这次没有提前通知，让莫如山有些吃惊。
（四）
知道是自家军队了，莫如山就不敢怠慢了，有些慌乱地往前抢了数丈，来到了为首的一匹高头大马面前，也不敢太多的往上看，“扑腾”一下跪匐在地。高头大马上端坐着洪守义，金盔金甲，戎装一身，面如冰霜，腰身不弯，微微低下头，斜眼看了一下莫如山。
“莫家庄地方莫如山不知洪将军驾到，有失远迎，请将军恕罪。”跪匐在地的莫如山高声说道。
“罢了，罢了，今日有军务在身，故未提前通知，起来吧。”洪守义低声说道。
“谢洪将军！”说着莫如山站起身来，垂目往旁边一站。
看着莫如山站起来之后，洪守义一转脑袋看了一下身边的副将黄无常，那意思是在告诉黄无常这回到你说话了。
黄无常领会了洪守义的意思，提马缰向前两步，来到莫如山的面前。
看有人来到了面前，莫如山急忙抬头，这么一看吓了他一跳。莫如山心想这世上还有这么丑的人呢！大扁脑袋壳，苦瓜脸疙瘩溜秋的，脑门和下巴往外翅着，如果从侧面看不得是一个月牙呀。脸色黑得透亮，这张脸扔到烧炭里估计都分不清哪个是脸哪个是炭。身子还单薄得不行，像瘦竹竿一样，一根小细脖挑着一个大脑袋，感觉那个大脑袋随时可以把小细脖给压折了。莫如山心说这位仁兄长得也太鬼斧神工了，这脸是被驴踢过吗！
“你是莫家庄的地方？”莫如山正看着面前这张丑脸，黄无常无威自严地问道。
“回长官，在下莫如山，是莫家庄的地方。”莫如山急忙还礼说道。
“好，有你过来最好。”说着黄无常往莫家庄里望了望，“我是洪将军的副将，叫黄无常。”
“黄将军，有何吩咐？”莫如山恭恭敬敬地说道。
“我来问你，这个莫家庄，有多少人呀？”
“莫家庄是一个小庄落，不足二百人。”
“有多少小孩子呀？”黄无常想了想说道。
“不知道黄将军所指的小孩子是多大岁数的？”莫如山有些纳闷，今天有些不正常呀，怎么不问精壮之人，问起小孩子了。
“嗯——”黄无常又想了一下，“四岁到七岁的！”
“大约有二十几个！”莫如山回道。
“女娃娃有多少个？”黄无常问道。
“能有十几吧！”这话问得就更让莫如山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
“好。”黄无常盯了莫如山一眼说道，“你现在就去招集庄里所有有四到七岁女娃的庄民抱着女娃到这里来集合，黄将军要训话，不得有误。”
“是，如山马上去办。”
虽然莫如山不知道黄无常这里是什么用意，但长官交待的事情就要马上去办。于是，他急匆匆的跑回家，把平常招呼庄民用的大锣提上，满村庄的敲了起来，嘴上还念念有辞“乡亲们，都听好喽，家里有四岁到七岁女娃的尽快抱女娃到庄口空地，洪将军要训话，尽快喽，不得有误！”
莫如山在庄里转了两圈，喊了两圈，看着有女娃的庄民都抱着孩子奔庄口去了。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有一个五岁的女娃莫三娘，便急忙跑回了家，他没有让自己的妻子出门，他觉得一个女人家还是在家里呆着好一些，便叫上了三娘的爷爷莫开，让莫开老爷子抱着三娘出了门。
“不问精壮之人，却问女娃，这是什么情况？”莫开老爷子抱着三娘一脸不解地问自己的儿子。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官爷怎么说咱们怎么做吧！”莫如山皱着眉说道。
“这里不像有好事，我可以把三娘留在家里吗？”莫开老爷子眼珠一转觉得这里有问题，急忙说道。
“军令如山，不从者杀头之罪，我想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毕竟都是咱们唐朝自己的军队。”莫如山安慰爹爹说道。
莫开老爷子还想说什么，但皱了皱眉没有说出来，跟着莫如山就来到了庄口。
这时候，庄里有四岁到七岁女娃的庄民都已经抱着孩子到齐了。
“回黄将军，人都到齐了。”点完人数，莫如山来到黄无常面前低声说道。
“有没有遗漏的呀？”黄无常扫视了一下面前这些抱孩子地问道。
“没有，息数到齐！”莫如山回道。
“如有遗漏军法从事！”黄无常盯着眼睛大声说道。
“是，是，我已经跟大家说过了，不敢不到。”莫如山有些胆怯地说道。
“那就好，量你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黄无常哼了一句说道，“蓝婆婆，该你了。”
黄无常话间刚落，就从人马的队伍里走出来一个五十岁上下浓妆艳抹带着刺鼻香味的女人。蓝婆婆笑不滋地走出来跟黄无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就走到了抱着女娃的庄民面前。
蓝婆婆把她那张浓妆艳抹带着刺鼻香味的脸凑近了每一个女娃，吓得每一个女娃哇哇直哭。蓝婆婆也不管孩子们哭不哭，把每个孩子仔细的端详了一遍。然后，安排抱着长相标致，相貌白净女娃的庄民站在了左边，其它的站在了右边。
莫开老爷子总觉得这里有事，所以，抱着三娘站在了最后。他看到蓝婆婆在选好看的女娃，更觉得这里没有好事了，所以，就想走。可是，这时候他和三娘已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了，哪里能走得了。就只能硬着头皮抱着三娘站着，心里却在不断地发愁。
蓝婆婆来到了三娘面前，三娘却没有像其它孩子那样被吓哭，而是用她那纯净如水的眼睛看着蓝婆婆。
“好娃娃，好娃娃，这个女娃好。”一看三娘的样子，蓝婆婆高兴得笑了，然后，抬头冲着莫开说道，“左边站着去。”
莫开有心不动，可是，往前看看这一千多的官军，在心里唉了一声，心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于是，就抱着三娘站到了左边去了。这时算上三娘，左边一共有六个女娃。
选完人的蓝婆婆就又回到了人马的队伍里去。
然后，黄无常又提马上来，冲着右边的庄民喊道：“好了，没你们事了，你们回去吧。”
黄无常的话间刚落，抱着孩子已经紧张得不行的庄民们，都迫不急待地转身快步离开了。
（五）
看着右边的庄民离开了，黄无常又转过头来，冲向左边的庄民说道：“好了，把女娃留下，你们也可以回家了。”
“什么？”“为什么留下我的女娃？”“给我们一个说法？”“孩子还这么小，你们要干什么？”听完黄无常的话，这几个庄民的神经终于绷不住了，把自己的孩子抱住了，立眉质问黄无常。
“你们要干什么？想造反吗？”说着黄无常“仓堂”一下把腰刀拔了出来，然后，前面的官兵马上把长矛端了起来，做出了战斗的架式。
“黄无常退下。”这时候洪守义提马上来。
“是！”听到了洪守义的话音，黄无常急忙拉马后退了两步。
“乡亲们，无常做事有些鲁莽，他没有说清楚。”洪守义来到庄民面前，低声说道，“是这样的，安大帅建了一个童女学堂，欲招募民间优秀的童女于中培养，待成年之后，也可以像男孩子一样光宗耀祖，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尔得应该庆幸，不应该抗命，把女娃留下都回家去吧，官家会照顾好她们的。”
“不行，我们怎么知道会怎样！”莫开老爷子心说被猜中了，不带有好事的，今天可不能让他们把三娘带走，如果带走了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老爹爹，你是不相信我们吗？”洪守义微微低着下头看了一眼莫开，继续低声说道，“我们是官家，怎么会欺骗你们呢，你们要相信官家。”
“那能让我们跟着娃娃，让我们自己照顾娃娃吗？”莫开老爷子说道，然后，其它的庄民也跟着附和。
“我们那条件很好，吃得好穿着好，你们放心，比你们自己照顾得好。”这时候洪守义面部显出了不高兴的神色。
“那可不行，我们虽然穷，但娃娃们也是我们的掌上明珠，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你们带走。”没等莫开老爷子开口，一个庄民壮着胆子说道。
“嗯——”洪守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转头对黄无常说道，“如果这样的话，那你来处理吧。”说完，洪守义一拉马缰，就退回到了人马的前头。
“得令。”黄无常答应一声，然后，一挥手。
“嗖、嗖、嗖……”突然从人马队伍里跳出来十几个短衣襟小打扮，手持短刀的黑衣人，带着杀气来到了庄民面前。
突然跳出来这么些人，吓了庄民们一跳，于是，就把孩子搂得更紧了。
“洪将军有令，把这六个女娃带回军营，违令者斩。”黄无常看着这十几个黑衣人命令道。
这十几个黑衣人也不吱声，提着刀就上来抢人。庄民们有心不给孩子，可是，当黑衣人的短刀举起来的时候，他们的手还是软了。于是，“腾、腾、腾……”五个孩子都被抢走了，最后，只剩下莫开老爷子手里的三娘了。
莫开一看这架式，心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把三娘抢走。抱着三娘一转身就跑。
可是，一个快六十岁的老人能有多大的力气呀，还没跑出去十步远呢，一记飞脚就踹到了后腰之上，连着怀里的三娘一起向前滚了几滚，然后，才从地上坐起。
可是就当莫开刚坐定的时候，一把短刀带着杀气就向他的脖颈砍了过来，黑衣人一边挥刀过来，嘴里一边恨恨地说道：“你个老不死的，还敢跑，看今天爷爷不卸了你的脑袋。”
眼看着短刀就要砍到莫开的脖颈之上了，就听得“堂啷”一声，黑衣人的短刀被什么磕了出去，这一下震得黑衣人虎口发麻。
黑衣人急忙后撤两步，定睛观瞧，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手持着一把长剑拦在莫开和三娘面前。
“你是何人？”黑衣人问道。
“莫家庄请来护庄的剑客，周冲。”周冲正色说道。
本来周冲是跟着莫如山来到庄口的，但后来一看是唐朝军队，自认为不会起什么冲突便也放心了。因为小的时候听师傅说过，自己的父母就是在官军的冲突中无辜丧生的，所以，就算是本朝的官家，周冲也不愿意与其打交道。于是，周冲便退到了很远的地方观察情况。可是，突然看到黑衣人追打莫开老爷子，还举刀要砍，就急忙冲了过来，架开了黑衣人的短刀。
“大哥哥，他们要把三娘抢走！”这时候三娘在周冲后面说道，虽然语气中带着恐惧，但三娘的眼神仍是纯净如水。
“三娘，放心吧，谁也带不走三娘。”周冲没有回头，轻轻地回了一句。
“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敢违抗洪将军的命令！”在后面看到前面情形的黄无常提声叫道，“来人呐，给我杀！”
黄无常话音才落，另外十几个黑衣人都放下了手里的孩子，提着短刀飞身来到了周冲面前。
周冲也不再答话了，嘴角微微一笑，举起长剑，一塌身，脚下用力，挥着长剑向前就冲。剑光闪过，只是三五个回合的工夫，十几个黑衣人已经横尸在地。
“快，快，所有人，快上，快把这个贼子拿下。”这时候的黄无常望着地上十几条人命，害怕了，惊恐的喊道，然后，又把马往回拉了拉，倒退到了洪守义身边。
随后，黄无常身后的千余官兵各持兵器就冲了上来。
周冲并无惧色，提长剑就迎了上去。“啊、啊——”耳轮中不断有人惨叫的声音。
不过，这千余兵勇有些太多了，周冲杀了一个，马上上来两个，杀了两个，马上又上来四个。周冲心说，如果这样杀下去，他们杀不掉我，也得累死我呀，俗话讲擒贼擒王，不如来个痛快的，擒住洪守义得了。
想到做到，周冲抬眼盯了一下洪守义的方向，然后，飞身而起，削断了几杆长枪的枪头，踏着兵勇的肩头，长剑直着就向洪守义刺来。
这一下太快，也太突然了，洪守义都没来得及反应，一看长剑已经到了面前，心里咯噔一下，就一闭眼，心说完了完了，这下我算完了。
可是，洪守义只觉得脖颈一凉，并没有伤痛，他急忙睁开眼睛。
周冲并没有杀他，而是一转身来到了他的身后，把长剑往他脖颈上一压。
“是要你自己的命，还是要那几个女娃？”周冲质问道。
“要命，要命！”洪守义惊惧地说道。
“那就让你的人带上那些尸体，快点离开这里，以后，不准再来了！”周冲突然一压长剑说道。
就这么一压，可把洪守义的魂都吓出来了。
“好，好，马上离开，大侠饶命！”洪守义咧着嘴说道。
“这次我不杀你，如果胆敢再来，我就要了你颈上的人头。”周冲轻轻地说道。
“好，好，谢谢大侠饶命，现在就走。”洪守义也不转头，就怕一转头这么利的剑真的把他的脑袋削下来了，“黄无常，快，快，招呼人马，撤！”
这时候的黄无常也吓坏了，自己偷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心说，得亏那把长剑没有压在自己的脖子。一听到洪守义的命令，他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大叫道：“快，撤退！”也许是吓的，他这一嗓子的声音都有些变了，然后，他一拍马屁股，第一个往后冲了出去。
眼瞅着黄无常带着大队人马，撤出去了有两里地，周冲把长剑一收，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然后冲洪守义一转身说道：“你走吧！”
洪守义这时候已经吓完了，也不答话了，一拨马头，使出了现在他能使出的力量，把马鞭往马屁股上一抽，那匹高头大马疼一呼啸，一尥蹶子，一溜烟地就跑了。
（六）
“谢谢恩公搭救！”看着洪守义和他的人马走了，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转回头来，齐刷刷地给周冲跪下了，又伸手把自己家的女娃拽了过来，“快，快给你们的恩公磕头，感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各位大哥嫂嫂们快快请起。”一看这个架式十八九岁的周冲哪里受得了呀，急忙抢前两步来扶众人，“周冲是各位请来看庄护院的剑客，这事是我周冲份内之事，不至于让大哥嫂嫂们行如此大礼。”
这时候的庄民已经由不得不周冲说什么了，一个个的跪在地上，还一个劲地按住自己女娃的头，给周冲咚咚地磕着头。
“莫大哥，你快帮忙，让大家起来吧，周冲真的受不起如此大礼。”一看大家也不起来，周冲有些慌忙，急忙转身向莫如山求救。
“好啦，好啦，大家都起来吧，感谢一下就可以了，你们再这样下去，把周冲吓跑了，官兵再来就没有人保护咱们了。”这时候莫如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已经落地了，他最开始没有拦庄民们，毕竟救命之恩，感谢还是要有的，但这时候周冲要他帮忙了，他便急忙笑着走到庄民面前劝说道。
跪在地上的庄民们一看莫地方说话了，便又感谢了几句，就都站起身来，一个个美滋滋地向庄里走去。
这时候，夕阳已经接近天边，火红的夕阳映红了每个人的脸。
“大哥哥，你的剑好快！”
夕阳掩去，夜幕拉起。因为刚刚经过了一场恶战，回到莫家之后，周冲没有练剑，只是跟三娘挨着坐在了门槛上，他那把长剑横着放在了脚下。
“三娘，你想学剑吗？”
“想！”
“我教你！”
“真的？”
“当然，明天早上就开始。”
“那太好了！”
“学好剑术，以后三娘就可以保护自己了。”
“大哥哥，刚才那个坏蛋，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手软了。”
“什么是手软了？”
“三娘，记住大哥哥的话，以后遇到对手了，一定要决绝，不要手软。”
“哦！”三娘似懂未懂。
然后，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周冲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三娘，快回房间躲起来，躲床下。”还没等三娘反应过来，周冲一把就把三娘抱了起来，冲到房间里，然后，把三娘推到了大木床的床下，“躲好了，不要出声。”
三娘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乖乖地听了周冲的话，老老实实地躲在了床下。
安顿好三娘，周冲提起长剑就想往院外冲，可是，他刚到院门，满天的飞箭像雨点一样向莫家庄落了下来。
周冲急忙挥长剑拨打飞箭，“当、当”剑与箭撞击之声传入周冲耳中，周冲心里不由得吃了一惊。一边拨打飞箭，一边看向被打落在地的飞箭，周冲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可都是需要强弓发射的乌龙铁脊箭，这种箭能把两指厚的硬木板穿透，平常只会用在对敌的战场上，没想现在用在对付庄民身上了。
周冲再侧耳细听，只听得满庄里不断的传出惨叫呼救之声。周冲又不由得一阵心痛，这莫家庄的房屋都已经破烂不堪，怎么经得住这种铁箭呀。
周冲急又想起床下的三娘，便急忙拨打着铁箭冲回了房间里。这时候房间的地面也已经插了好多支铁箭了，再往里屋转，只见莫开老爷子已经身中三箭，倒在地上已经身亡，趴在床下的莫三娘看着死去的爷爷，本来纯静如水的眼睛里透出了一丝恐惧。
还好的是，三娘身上的大木床虽然也插了数支铁箭，但都没有穿透木床。
一看三娘没有事，周冲再往后边转，去找莫如山。在后院的土墙根下，惊恐地躲着莫如山，不过仗着土墙厚实，没有被铁箭射中。
一看莫如山没有受伤，周冲也往前一冲，冲到了厚墙根下，靠在莫如山身边躲了起来。
“这个洪守义，这么狠，拿对付敌人的招数对付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庄民！”莫如山咬着牙说。
“莫大哥，莫家庄已经被包围了，一会儿箭停了，官兵冲进来，我去对付官兵，然后，你找机会带着三娘尽快离开。”周冲转头对莫如山说道。
“看这架式官兵人数不少，你一个人能行吗？”莫如山也看了一眼周冲问道。
“你请我来护庄，周冲誓死与庄同在。”周冲把眼睛瞪圆了说道，“只是后悔下午的时候没有杀了洪守义那个贼人。”
“唉，杀了他也一样，民难与官斗。”莫如山叹了口气说。
两个人说话间，箭雨稀了。
“三娘在前屋的大床下。”说着周冲提着长剑就又冲了出去。
待周冲冲出了院门，他就见得村庄四周火光冲天，官兵一队队地从四面八方冲进了村庄，左手持着火把，右手握着单刀，见人就砍，见房就烧。
一看这个情形，周冲急了，挥起长剑就砍杀起来。
官兵哪里是他的对手，转眼的工夫，二三十人就已经横在了地上。周冲也是真急了，一点不留情，剑剑见血，招招致命，只要横在地上的没有一个是带活气的。
洪守义骑着他那匹高头大马远远地看着，然后转头对黄无常说道：“放箭！”
“将军，那还有咱们的人呐！”黄无常急忙说道。
“你要违抗军命吗？”洪守义不高兴地低声说道。
“不敢！”黄无常马上惊恐地回道，然后转头向身后喊道，“弓箭手，放箭！”
“嗖，嗖——”再次箭如雨下，向周冲射来。
俗话说“大将军不怕千军只怕寸铁”，况且这次的寸铁都是长了眼睛向他射来的。就算周冲能耐再大，有三头六臂，又能拔打多少支铁箭呢。
“扑！”在周冲拨打了十几二十支铁箭之后，一个没注意一支铁箭就扎进了他的小腿。
这铁箭可非比寻常之箭，直接就把小腿给扎透了。周冲一慌，一支铁箭又擦着他的左肩飞了过去，虽然没有扎在肩头，但也在肩头划出一个大口子，鲜血马上就流了出来。
周冲忍着痛，一转身，就退回了院内。
“大哥哥，你受伤了？”这时候三娘正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周冲。
“三娘，你怎么还在这，爹爹呢？”周冲又急忙来到了三娘身边。
“爹爹死了！”说着三娘回头看一眼房间里。
周冲抬头往房间里看，莫如山趴在地上，一支铁箭插在后心之上。
“走，大哥哥，带你走。”周冲抱起着三娘一瘸一拐的就要往院外冲。
可是，还没等周冲迈出脚步，洪守义和黄无常就已经带领着弓箭手冲进了院里，弓箭手搭箭，把弓拉满，只待洪守义的命令。
这么近的距离，箭要是放出来，周冲和三娘还不都得扎成筛子呀。周冲没有办法，只能一撤步，退回了房间里，把房门踢上，躲了起来。
“哈哈，狗贼人，你倒是出来呀，你不是能耐大吗，你的长剑不是快吗，现在怎么躲起来了，白天的能耐哪里去了？”只听得房间外面，洪守义轻蔑地叫道。
说完话，洪守义顿了一下，好像在等房间里的回话，又像是在想什么鬼点子。
“来人，给我放火，烧死他，哈哈，让他到阴间能耐去吧！”顿了一会儿，洪守义突然邪笑着叫道。
洪守义的话音刚落，二三十只火把飞向了房间，大火倾刻而起。
已经无处可逃，周冲突然伤心不已，他回头看了一眼三娘那纯净如水的眼睛。
“三娘，如果你能活着，记住大哥哥的话，面对对手一定要决绝，不能手软！”
说完话，周冲把三娘护在了身下。
（七）
夕阳已经落下了半身，但，仍然火红。
“你是谁？”牛车上，三娘转回头来看了一眼老和尚的背影问道。
“我是静如，周冲的师傅。”老和尚静如轻轻地说道。
“大哥哥呢？”
“死了。”
这时，三娘心中泛起一阵悲伤，但，眼神依然纯净！
“你怎么来的？”
“我本是来寻他回寺院的，没想到晚了一步。”
“我们要去哪？”
“回寺院。”
“能把大哥哥的长剑送我吗？”
“要长剑干什么？”
“杀人。”
“杀什么人？”
“杀自己想杀之人，杀应该杀之人。”
2018年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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