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媛媛初中毕业没考上重点高中,她爹妈就不让念了,说女孩子读再多书都是累赘,着急让她跟着村里的“前辈”去南方打工。走之前,媛媛望着她爹妈和家里的三间破瓦房,沉默了一会,扭头就走了。
南方具体指哪,村里的人都没概念。
地理课本上说,秦岭淮河一线是我国通常意义上的南北分界线,隔壁的小学体育老师说,只种水稻不种小麦的就是南方。
反正,南方很远。南方很有钱。
媛媛走的时候正是大夏天,白花花的雪糕被白花花的太阳一照,雪糕水一会儿就滴到了地上,甜腻腻的,直招蚂蚁。
大年三十的时候媛媛也没回来,听她妈说,火车票不好买,媛媛只把钱给他们寄回来了,人就不回来了。
我在被窝里翻个身,却睡不着了。
又到了夏天,我放了暑假,无聊的看蚂蚁打架,媛媛没回来,我猜大概是南方太繁华了,不会无聊得像我一样,只能蹲在地上看蚂蚁打架。
又过年的时候媛媛回来了。
这次也没买火车票。开车回来的。一辆白色的,很漂亮的小汽车,听说值三十几万。
我不认识车,也没见过三十几万,脑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想出来三十几万有多少。
除了车,我也差点没认出媛媛。她变得很白,比以前还白。宽松的羽绒服里裹着臃肿的体态,怀里抱着一个宝宝,身边站着一个男人,媛媛介绍说是司机。孩子的爸爸,没有来。面对邻居的围观,媛媛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我远远地站着,她朝我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就进屋去了。
过两天媛媛抱着她的孩子来我家串门,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觉得从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开始,我们差得越来越远。我看着她抱孩子的样子,明明只是一个十八岁姑娘,却已经是个孩子的妈妈了,好不习惯。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临走她要送我一套护肤品,我不愿意要,被她硬塞了回来。媛媛走了之后,我把它们塞到柜子里,再也没打开过。不知怎么了,我觉得媛媛和我已经不是同一类人了,我试着理解,可忍不住心底的别扭。对,我们的相处,不舒服。
过完年媛媛就又回南方了。听说这次给爸妈留了造房子的钱,比之前寄回来的多得多。
媛媛在南方给大老板当小三,听说因为生的是个儿子,老板高兴随手就给媛媛买了一辆车,应该就是过年开回来的那辆吧。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很快就不是村子里的新闻了。从那次过年回来之后,媛媛几乎也不再回来了,倒是她的爹妈,经常会过去。村里之前和她一起出去打工的邻居们说,媛媛变得可洋气了,住在高档小区,出入有车,带孩子也都有保姆跟着,早就是乡下小丫头的样子了。
我讨厌南方。虽然我还不知道这个南方到底是哪里。
深圳?海南?都不得而知。回来的人只说南方是大城市,说那里的夜晚比白天还漂亮,路上跑得车子比镇上逢集时候的三轮车还多。
我记得小时候的夏天,大人们会在西瓜田里搭上棚子,我们在棚子里写着暑假作业等彩虹。那时候我问媛媛,你长大了想当什么?她一脸骄傲的说,想当老师。
那时候的我们都好天真,那时候的媛媛,笑起来也特别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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