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是我

我坐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四周都是白墙、灰泥天花板和木地板，还有一堆还未打开的箱子。除了我坐的凳子外，唯一的家具是那个摆在房间中央的庞大的没有抽屉的梳妆台，是她的梳妆台。它看起来像裸露的骨架，空洞而虚无，就像一个应该具有的样子，但现在只是一个空壳。或许是这种空无感引起了我的注意，或许是这是我一直讨厌它的原因。整个上午我一直坐在这里，看着它背面上的镜子，看着自己的倒影。是它，仍然保持着它被给予的形象，并且表现出所期望的样子，以保持表面的形象。我一直都讨厌这个梳妆台。

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坐在凳子上，盯着他看。他是从哪里来的？我是说我现在明白他的来意，但他最初是从哪里来的呢？他是怎么知道要来的呢？

我只是盯着他看。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

他应该是我自己，只是我的光线被反射到玻璃和银器上再反射回来。但这怎么可能呢？看看他，他年轻、英俊，看起来虽然很累，但并不疲惫不堪，也不像生活本身已经成为他无法承受的沉重负担。看看他，好牙齿、皮肤光泽、头发可爱。他看起来准备好去征服世界了——也许他会先刷刷牙，喝喝咖啡，然后就去征服世界。

他应该是我吗？在那个银光闪烁的世界里，这个男人竟是由我的光所形成？但是我已经没有更多的光可以给了，我的光已经慢慢地消磨殆尽，无法再满足镜子渴望产生这样一张完美形象的渴望了。可是，他应该是我，或者更好地说，我应该是他。

我想责怪他；他的笑容、快乐和精力。我想说，正是这些东西引导我来到了这里，但他只是做了我曾经做过的事情，而我已经做不到了。我邀请他进来，指导他，懒散地看着他欺骗着我生活中的人，就像我曾经那样。

我只是想要隐藏我的痛苦，不让他们知道我所经历的和我所感受到的，特别是她。我仍然这样想。我埋下了自己的快乐，如果早些时候坦诚一点，也许我可以避免这样的结果，但却开始了这场骗局。那么现在我该怎么办呢？在多年的谎言之后，告诉他们真相？

对不起，但我不爱你，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爱过你。我不想伤害你，我仍然不想伤害你，但是这个谎言在侵蚀我的内心，正在杀死我。我无法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能这样做，至少现在不行。这不仅会伤害她，还会伤害他们所有人。不，我把自己陷入了这种境地，现在我只能自己承担。但是处理这一切变得越来越痛苦——虚假的微笑、假装的欢乐——这一切都让我压力过大，我正在承受不住。

现在，我只能让他继续下去。

他走进来，开始给每个人提供我无法再做到的虚假微笑。谎言，外表和生活，它们都在慢慢地吸取我的光，但其他人都很快乐。我为他们省去了知道真相的痛苦，或许也为自己省去了看着他们痛苦的责任。不管怎样，他演得很好。

“亲爱的，你有多兴奋啊？我们自己的地方！”我记得有一天她坐在他腿上对他说。

“太棒了，宝贝。”他撒谎道，“我迫不及待地想和你开始我们的生活。”

当我流泪时，他却凝视着她的眼睛，微笑着。

这是我曾经见过的最完美的微笑。

“好的，亲爱的，你爱我吗？”

我当时正要告诉她真相，我要道歉，解释多年来的谎言，将一切都坦白。我只是不想伤害你，但我无法继续下去了。我无法在这种不存在、甚至从未存在过的爱的假象下将我的整个人生奉献给你!

那是我想说的，但他比我更坚定。他没有偏离自己的任务。

“当然，宝贝。”

他很厉害。这就是我需要他的原因，这也是他来的原因。快乐的面容和成为对我而言越来越沉重的谎言，他都能轻松处理。他知道揭示真相可能带来的代价；他知道这只会转移痛苦，并不会缓解它，如果她或我必须承担它，那么应该是我受到惩罚。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坐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透过这层玻璃隔阂凝视着他，问自己一个问题。

“你还好吗，亲爱的？”

我转向门口，她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我又转回去想要寻求他的帮助，但我暂时将他困在了他的银色玻璃监狱里。他现在不能帮助我。

“嗯，我没事，”我嘀咕着低头看着地板。

“你为什么只穿着内裤坐在那里，像个怪人一样凝视镜子？”她用小小的笑声说。

“嗯，我不知道，可能只是有点累了吧，”我强行歪着嘴角说，“有点发呆之类的。”

“好的呀，”她笑着说，“我去楼下打开行李箱，等你有精神好一点了再下来。爱你。”

我简单点头，露出微笑。我没有勇气再撒谎了，我已经说完了最后一句谎话。

我羡慕地看着他。对他来说，穿着这个幸福的外衣如此轻松，他不必感受到其中的痛苦。

为什么我不能更坚强一些呢？我说我说谎是为了不让他们知道真相，为了不伤害她，但我真的保护了谁吗？还是只是将我们困在这种没有爱的空虚生活中，充满了怨恨和自我厌恶的漩涡中循环不已。我真的保护了任何人吗？

我的头放在梳妆台上，看着美丽的鲜红淌下，他伸出手轻柔地拍着我的脸。爱意满怀。

我微笑了。

一切都变得无重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