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加班,嘴上说的是事情没有做完,得赶上进度,其实我知道是自己平日没有办法集中精神,日复一日把并不困难的工作拖了下来。唯有强行定下一道死线,完结这个原本预计只需10小时的项目。如此,自己才能从焦虑中解脱。
离开办公室去停车场取车的时候,早上高耸的积雨云已经消散,但仍可遇见会是一个有着晚霞的傍晚。过了马路便是沿珠江的绿道,有树有水有晚霞,是个适合拍照的日子。
拿出手机比划一下,看见远处压来的灰霾,日落定然是不通透的。忽地勾起一些人和事,无来由一片心灰。抑郁症来了,我这样告诉自己。
许多人说,抑郁症是一条大黑狗。
我深以为然。
世界万物,全看你如何为它定名,“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栗,鬼夜哭”,有了字,定了名,形象无法再诡秘万变,固定为有形有性之物。
抑郁症,总是忽然而至,走过一个街角,听下半句歌词,整个人就被压缩成一个点、一个黑洞,全身的所有都被吸扯进去。在特别严重的时候,我会出现非常轻度解离症,内心几乎痛得要蹲下来,不完整的另一个人格会接手控制身体,麻木地让身体继续往前走。
如果把抑郁症定义为泥潭,不由得你挣扎,你知道挣扎只是会更快地下沉,只希望蜷缩起来,渴望这种沉沦快点被黑暗完全淹没。
嗯呐,抑郁症发作的时候,时间过得非常慢非常慢,感觉是如此的明晰,巨大的悲伤把空气都浸润,如同在水中闭气,每一秒的流动是那样的清晰可辨,你能看见能听见能触摸到每个相邻的瞬间。
唯有把它当成一只狗,会好上一点。
当它出来的时候,啊,是它想要我陪它玩,要带着它出外溜达。既然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带着它好好走走看看停停聊聊,在这漫长的时光里,一个人一只狗。
有时,它就那样站着,身影巨大,挡住所有照向你的光,也不靠近,但总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你。无处可逃。于是我也不再逃,时间过得太慢,不如好好用起来。强迫自己去看书,去听歌,去竭尽全力接受所有新的事物,哪怕无法记住任何一词一句。
抑郁症最为严重的时候,我觉得最恐怖的瞬间是清晨时路灯断电的声响——“哒”的一下,照亮窗帘的灯光一下熄灭,夜在那一下更加的深沉,天空则即将亮起来。脑里的念头是:“这个夜晚要过去了,我不曾睡过一秒,黎明还有很久,我不会能多睡一秒。”
严重的睡眠不足,会极为迅速地透支一个人的健康和精神,并且陷入一个死循环。有段时间,我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昏倒,或是承受不住而自残。自残的痛,完全是轻微的,或是有终于解脱的快乐。
比很多同道人幸运的是,我自己的解离症反而拯救了自己,要在很多年后,我才理解到那个异常积极的人格是伴随解离症而出现的。很多医生,都会试图唤醒一个积极自救的人格去拯救患者,这肯定是个特别难的事。
每次抑郁症发作的时候,唯有首先把它定义成一只贪玩的黑狗,忍着身体里巨大的痛苦,好好陪着它度过一段漫长的时光,再慢慢唤醒人格里的积极部分,方能短暂脱离。是的,经过足够漫长的时间,我把轻度的人格分裂反了过来,把不同的人格重新融为一个我。每个人都有情绪不稳的时候,每只狗都有需要人陪的时候,仅此而已。
学会与自己相处,学会与情绪相处,是如此的艰难。夜晚睡不着的时候,我会拼命地写作,直到筋疲力尽地睡下;而清晨醒来的时候,我会马上起来,无论天亮与否,都出门散步或运动。
如果失眠,就当是上天让我好好活尽每天的24个小时。
这是一个灰蒙蒙的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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