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四页 图侵删
招牌
尼古丁和优雅皲裂的劣质花纹皮革包裹着的长桌,四处散落的竹签、堆成小山的小龙虾残骸、各种沾满油腻的褶皱锡纸,还有乱七八糟的塑料碗和餐碟,杯盘狼藉,言语喧哗。但最显眼的莫过于桌子上整整齐齐横竖六乘六排列的三十六瓶山城啤酒,在昏黄路灯的聚焦下,在来往车辆远光灯的激荡下,各路光线微醺半酣的在空荡荡的绿色瓶身中肆意碰撞,在物理学的折射和反射下,它们像祖母绿色的琉璃瓦,又像翡翠玉制的编钟,我摇摇晃晃地从桌子上摸起一根被折断的筷子,“叮”一声清脆,穿透了这片油腻的聚会。
“老三,你就算是装音乐家也不行,今天不喝满六十瓶,谁都别想走!”一个绿色上衣的瘦子撸起袖子,转身朝老板要酒。
“对——对,老二——对——赶紧——墨迹!”微胖的少年口中嘟囔,满脸通红,明显在附和。
“我今天算是舍命陪君子,你可不能不厚道,我平时那点酒量你知道的。”穿黑色风衣的少年说罢,看了一眼桌上瘪下去的烟盒,又从包里掏出一包中华,逐个散烟给我们。
“毕业一年了,你到底经历了什么,酒量这么大?”我鄙视了看来老大和老二一眼,顺手接过老四的那根中华烟,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倒捏住烟嘴,往左手手心里磕了几下,然后叼起香烟,淡淡烟草味未燃已透心肺。
“呵呵,饭桌上酒场就战场,酒品就是人品,酒量就是胆量,酒瓶就是水平,我们干销售的,还得靠这个混饭吃呢。”老四一边开玩笑,手里也没闲着,赶紧凑过身子来给我点烟。
“老四,你这一套一套的,你还跟我客气,你这是职业病犯了吧!”我假装生气,猛吸了一口,伴随着缓缓而出的气息,白色的烟雾如胶似漆缠绕着摊位上的黄色油烟,旋转上升,一个摩托车呼啸而过,一瞬间又散的无影无踪。
“来嘞,满上。”细腻、洁白的泡沫像昙花一样,疯狂奔涌完成了生命一次短暂的释放,细碎的花瓣沿着杯壁淌在桌上。
“咚”,又是一杯,头开始有点沉重,我想夹一个醋溜白菜,却找不到成对的筷子。
老四摇了摇头,指着街对面的流光溢彩的霓虹灯,说:“喏,你看到那块灯牌了吗?”
“嗯”我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转头朝老四的方向看去,“嘶……”烟草在肺部的大力牵引下啪啪作响,红色火柱猛地一亮,越来越暗,只留下点点灰烬。
接地气的深夜食堂“我相信你肯定早就看到了,都一年了,还过不去?”老四眉头紧皱,打开烟盒,又点起一根。
灼热逐渐蔓延到食指和中指,我弹出燃烧殆尽的烟头,在尼古丁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我有点儿晕了,靠着椅子,闭上眼睛,:“不就是那个美发店嘛,五颜六色的跑马灯招牌亮瞎我的眼睛,你是想去尝试个乡村洗剪吹?”
老四又摇了摇头,他知道我插科打诨,避而不谈。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老二显然听到了老四的询问,看着那块招牌,又是一杯啤酒下肚,不知是豪情还是酒疯:“管他娘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老四,你说我们四个谁是英雄,谁是狗熊?”
老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顺着街口的招牌看过去,憨憨一笑:“万片红中过,片叶不沾身,老二,你是真英雄也!”
又说:“酒场论古今,商场搏输赢,老四你亦真英雄也!”“至于老三嘛。”老大玩味一笑:“自古多情空余恨”。
“此恨绵绵无绝期!”老大、老二、老四不约而同对我嘲笑道。
“你们今天是不是存心来整我的?”刚才抑郁的情绪被一扫而空,我笑呵呵地用食指在他们三人点过。
“毕业难得一聚会,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该吃吃,该喝喝,该——说——说。”老二“毫不做作”给另两人打眼色。
“就是就是,都是一个宿舍的兄弟,有啥不能说的。”老大的脖子都已经红透半边了,好像突然解了酒,精神百倍。
我转头向老四求助,看到老四摊开双手,满脸无辜的表情,我真是服了这一帮兄弟,“好吧,想听啥,我说!我说!”我“咬牙切齿”,却也生气不起来。
三人不约而同指着那块写着“木子飞扬”的招牌,笑嘻嘻地看着我。
梦中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