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故事/冥婚——人命比纸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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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故事/冥婚——人命比纸薄              文/紫藤萝

01

刚回到家，邻居的赵二娘就神神秘秘地走了过来，一板一眼地跟我母亲说：“三元村老刘家的那个傻妞走了，昨晚下地去浇地，不知怎么的，被电打死了”。

母亲的眼睛有些微红，因为邻居赵阿姨说的这个傻妞，其实是母亲娘家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我自幼时，就听人讲过这个表姐的事儿。表姐30年前出生时，整个农村的生活环境都非常艰苦，而表姐又是表婶的大女儿，后面还有两个妹妹，而在老家农村的习俗中，老大一般总是家里干活干的最多的孩子。

表婶家里种的地特别多，为了照顾年幼的妹妹，老实巴交的表姐小学才上了2年，就辍学了，偏偏屋漏偏逢连阴雨，表姐长到9岁那年，突发高烧，又没有及时诊治，待2天退烧之后，便成为了聋子。自此，村子里的人都叫她傻妞。

后来，到了20多岁，村口的媒人张婆给表姐说了门亲事，想着表姐是个聋子，又呆呆傻傻的，表婶一家没有犹豫，便将表婶嫁给了家里穷的叮当响的刚子。可是，结婚7年了，表姐却迟迟没有怀孕，就被婆家逼着离了婚，赶了回来。这不，刚刚回到娘家半个月，去下地干活的傻妞表姐，竟然就走了。

“是因为漏电吗？”母亲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好像是吧！诶，镇上还给赔了5万元呢，还有呢，这傻妞人虽然傻，可也给她父母弄了不少钱呀。”赵二娘突然把脚搭在了院子里的台阶上，“隔壁乡有个小伙，前两年去世了，他的父母马上给了傻妞家里4万元，把傻妞给买走了，与自己的儿子埋在一起，说是凑成冥婚。”

“就是2年前，隔壁苏家庄骑摩托车出车祸身亡的那个18岁小伙？”母亲似乎猜到了。

“是呀，我估计现在傻妞的父母在家里都喜笑颜开呢，刚刚愁傻妞被逼离婚送到娘家无处安排呢，这不，一眨眼，9万元就到手了！”

“可这生生是一条人命呐！”母亲总归是心有不忍的。

赵二娘还在絮絮叨叨，我却再也听不下去了，只是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儿。

02

我在上小学时，班上有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叫做小婷。但是因为我和小婷的关系很一般，就是普普通通的同学，便渐渐没再与她联系。后来，我考上了县城最好的高中，又顺利考上了大学，而从母亲的口中的得知，小婷的学习成绩并不是很好，初中毕业之后，就和镇上的许多人，一起去了广东东莞打工。

直到三年前，我才从母亲口中得知了一个惊愕的消息，小婷离奇去世了。

我调动大脑里的所有记忆库，才勉强想起了她的样子。据母亲说，初中毕业后的小婷，去了东莞打工，然而，文化程度并不高的她便只能与镇上其他早早辍学的女孩子一样，进入了东莞的皮鞋加工厂打工。

勤劳努力的小婷在工厂里干的非常卖力，经常加班，熬夜，甚至通宵，因为她知道，家里还有个在上学的弟弟等着她打工赚来的钱来供养。然而，不知是黑心作坊的原因，还是皮鞋里面的某种化学成份造成的，小婷连续在东莞打工三年后，突然患上了一种离奇的病，肺部呼吸不畅，懂事的她直到此刻，还只以为自己是小感冒，硬生生扛着去上班，直到2个月后，才回到家乡看病，可是已经为时晚矣。

当天，我和母亲一起去了小婷家里，小婷的母亲已经哭成了泪人，而父亲则坐在门墩上大口大口地抽着旱烟，母亲走过去，扶起了在冰床前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婷母亲，打算安慰安慰她。

“节哀顺变呀，她嫂子!”

“哎，这丫头，她如果能多活两年，把她弟弟供到大学毕业，就好了！”紧接着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声。

突然，门口进来个老婆子，满面全是狰狞的笑容，堆积在她那饱经沧桑的皮肤上，仿佛百年的榆树皮般，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翠兰（小婷母亲的名字），找到了，找到了，隔壁村子里有家小伙子去世了，愿意出3万元迎娶咱们小婷！”

在门口闷头吸大烟的小婷父亲突然站了起来，满脸堆积着笑容，：“太好了，辛苦你了，婶子！”

后来，问过母亲，我才知道，在我们老家农村那里有个风俗，就是未婚女子是不能埋入祖坟的，因为这样会激怒祖先，所以必须得帮助女子找个已经死去的男子，配成夫妻，埋入男方那边的祖陵。而对于女方来讲，冥婚还能为女方家属带来一笔收入，所以，小婷的父母就多方托人打听，终于将小婷“嫁”了出去。

03

三年前，小婷事件，是我第一次听说冥婚，也是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在那个闭塞的家乡，这些习俗对我的父辈那个年纪人的影响有多大。

三年后，又听说了表姐傻妞的经历，我尝试竭尽全力去改变母亲，甚至村庄里父辈那代人对冥婚的看法，却无济于事。

从傻妞和小婷家人对冥婚的态度上，我看到了她们被世俗文化影响之深，对女儿的毒害之深，似乎金钱，远比自己的女儿性命重要。

经济已经相对比较繁荣的今天，在城市地区，我们多数人充当着网络杀人犯，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譬如逼迫吴京捐献一个亿。而在农村地区，我却仿佛看到，傻妞和小婷的死，虽然不是她们自己的家人造成的，但是她们的家人，却实实在在是都是情感刽子手，榨干耗尽了女儿身上最后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