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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0 读《呼兰河传》

NO.10 读《呼兰河传》

作者: b127e80eadf8 | 来源:发表于2018-05-16 19:32 被阅读0次

    《呼兰河传》是本“琐碎”的书。

    没有主线,也没有明确的主人公与故事情节,连缀全篇的是散文般的乡村风俗画面。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北国乡镇,“大片的村庄生死轮回着,十年如一日”,在活人的无聊与死人的热闹间,上演着各种民俗,放河灯、扎彩人、跳大神,还有生、老、病、死等等近乎麻木的生命演绎。

    在那里,没有过去,“凡过去的,都算是忘记了”。

    在那里,没有未来,谁又去想它呢?

    生活失去了目标,人失去了自身的生命价值,活着就是一切。

    “天黑了就睡觉,连做梦也并不梦到什么悲哀的或是欣喜的景况,天亮了,就起来工作。”

    “冬天来了就穿棉衣裳,夏天来了就穿单衣裳。”

    “生,就任其自然地长去,长大了,就长大了,长大也就算了。”

    “老了就老了,眼花了,就不看,耳聋了,就不听了。”

    “死了,哭一场,埋了之后,活着的仍旧得回家照旧地过着日子,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夜是那么长,长得永无尽头;岁月又是那样的模糊和单调,单调得百十年如一日。

    《呼兰河传》是本寂寞的书。

    1940年12月,书写成,萧红的心境是寂寞的——人生为了什么,才有这样凄凉的夜?

    其实,在她幼年时,在那“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那样快乐、单纯、无忧无虑的时光里,她的心境就已经是寂寞的了:

    “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以前住着我的祖父,现在埋着我的祖父。 ”

    “我生的时候,祖父已经六十多岁了,我长到四五岁,祖父就快七十了,我还没有长到二十岁,祖父就七八十岁了。祖父一过了八十,祖父就死了。”

    萧红的一生,公认的悲凉与凄苦——少年离家,至死未还。

    她漫不经心的语调、微漠无意的视角,将孤僻的影子映在了童年的“我”身上,使那些有趣的幼时记忆,细细看来却是悲凉。

    “那园里的蝴蝶,蚂蚱,蜻蜓,也许还是年年仍旧,也许现在完全荒凉了。”

    “可是当这河灯,从上流的远处流来,人们是满心欢喜的,等流过了自己,也还没有什么,唯独到了最后,那河灯流到了极远的下流去的时候,使看河灯的人们,内心里无由地来了空虚。”

    1936年7月21日,萧红顺利抵达东京,开始旅日生活。

    在那异域“一点也听不惯”的“满街响着木屐的声音”的近似于“无聊”的孤寂中,她听到了远方的呼唤,听到了呼兰河朦胧的召唤,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她的犀利、魅力和悲剧,都因这非凡情绪的袭扰。

    戴望舒吊唁萧红的时候写下了一首诗——“走六小时的寂寞长途,到你的头边放一束山茶。我等待着长夜漫漫,你却卧听海涛闲话。”

    《呼兰河传》是本冷峻的书。

    萧红个人生活的不幸,身为最底层社会角色而倍受凌辱、损害的凄苦境地,都使她更敏于感受民俗文化传承中的悲剧因素,从而对以往的一切产生绝望和虚无的态度,这使她的作品冷峻、峭拔。

    鲁迅先生曾惊讶于她对一个极普通的好天气也有无限感慨,国难家愁、颠沛流离、情感困境,萧红承认自己“内心里堆着砂石”。

    东渡日本,给了萧红对于乡愁美感的特定历史距离和由此深化的“域外文化视角”。她在给萧军的信中曾经谈到对“民族的病态”和“病态的灵魂”文化批判的历史思考。

    远距离透视、描述小城的一切,使她由惊诧而萌生一种荒诞的感觉。

    院子里住着的,几乎都是社会的底层。养猪的,拉磨的,漏粉的,赶车的。他们唱秦腔,拉胡琴,打邦子,摘蘑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除了愈发倾斜、破败的草房之外,别无二致。

    “他们就是这类人,他们不知道光明在那里,可是他们实实在在的感觉得到寒凉就在他们的身上,他们想击退了寒凉,因此而来了悲哀。” 

    《呼兰河传》是本被冷落的书。

    萧红的重新被发现,多少有点迟到的意思。

    萧红小说风俗画卷的“散文体”曾多次遭到批评,大概是由于其不符合被尊奉一时的“塑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的现实主义审美观所致。对比同时期左翼作家的作品,因为“题材与现实的抗日战争无涉,描写的人物又缺乏积极性,自然也就无多少积极性可言”,所以受到战时文艺界的批评和冷落。

    她的审美画面是沉寂的,给人以强烈的新鲜感,但却被惯于以英雄史诗审美观念评价文学的人说成是“消极”和“退却”。

    萧红不止一次说过,写抗战不一定非要到前方去,不一定都写流血牺牲,作家也不一定非要投笔从戎,才是“爱国”举动。

    如果萧红仍然是那个睁大惊诧双眼观望的小女孩儿,如果她始终没有走出这个乡间小镇和沉寂的《生死场》,如果她仍然是这个“理想民俗社会”的行为角色,那么《呼兰河传》就不会出现在中国文坛,因为它需要足够的艺术勇气。

    她终究不是一个随波逐流的平庸作家,她是有着矜持的艺术信念和更为宽广的审美创造领域的,她当时就说过,“现在或是过去,作家写作的出发点是对着人类的愚昧!”她没有像当时很多青年作者一样,一和革命接触就去写那些陌生的东西,单凭一时冲动就想表现革命历史风貌,导致艺术的失败和思想的肤浅。

    所以,即使因“孤寂”的灵魂被人们遗忘,长时期遭受冷漠和误解,她的《呼兰河传》终究是不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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