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有话说
“毛豆,我有话对你说。”
大鹏和我讲话的时候,我正将衣服从行李箱搬到衣柜里。
大鹏是我的男朋友,34岁,是一家教育机构的老板,我24岁,刚大学毕业。
在此之前,我们在一起已经七年了,从我17岁他27岁开始。
2.初识
七年前我在网上认识他,那时我的妈妈已去世多年,爸爸已经续弦,在那年添了一个小女儿,而我从心里抗拒这个陌生的妹妹,过去我跟爷爷奶奶住在乡下,而他们在城里,与他们生活没什么交集,但高中需要去城里念书,我不得不接受与他们一起生活,每每看到那幸福的一家依偎在一起,而我已然是个外人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去想妈妈,去想乡下的爷爷奶奶,我心里认定是爸爸对不起我和妈妈,他抛弃了我,又忘记了他曾经的妻子。
在那个陌生的家里,我从来都尽量隐藏在房间里,玩电脑,那是我唯一看得起我爸爸的一点,那时,对于生活的乡下的我而言,电脑是一个奢侈而神秘的存在,村子里没有人家有这么高档的东西,而我城里的爸爸有,在我看来,这是值得骄傲的。而现在,无疑,又是有效的。
我在要隐身的旺盛需求下开始对网络世界的无限探索,而我的爸爸和别的父亲不同的一点是他不干涉我的生活,不会像别的父亲那样限制我玩电脑的时间,或许他想弥补这些年我未曾从他那里得到应有糖果的愧疚,又或许他并没有那么爱我,就像我没有那么爱他一样,用冷漠回应不在乎的事实。
我很快从一知半解的电脑白痴变成游刃有余的电脑娱乐高手,我忙着聊天交友,忙着了解外面的世界,还对游戏有了几分疯狂。
我跟陌生人聊我的生活,他们给我支招怎么从这个陌生家庭抢回属于我的父亲,怎么整那个我称之为阿姨的后妈,怎么让我爸爸妥协自动放弃现在的家庭回到爷爷奶奶和我的身边……
我并不以为然,我不会按照他们所说地去做,毕竟那是我的父亲,毕竟阿姨对我不算坏,毕竟他们并没有错,我已经17岁,已经明事理,不能像个小孩子那样幼稚,任性妄为,但我还是不停应和着这些馊主意,或许因为心里寂寞,我需要这些来填补,不想失去。我生活得单调落寞,需要朋友,哪怕不是真的朋友,最好是虚拟的朋友,彼此看不见,才能将自己内心的话和盘托出,而这也让我看到了自己心存的邪恶:我嫉妒我那个未满周岁的妹妹。
3.相恋
就是在那个暑假,我在虚拟的世界里遇见了大鹏,他没有急着为我邪恶的想法支招,而是让我说出所有故事细节,问我是不是这样,又是不是那样,意外的是,我的生活差不多就是他说出来的样子,如果不是知道他当兵出身,我差点就觉得他是我相识的人,而我并不认识什么军人。
或许是因为他对我所经历的表示了理解,站在我的角度又不止我的角度为我剖析我的家庭,鼓励我去试着了解我的父亲,又或许是因为他赤裸裸地道出了我的恶,说我是嫉妒,一点含蓄都没给,让我在惊愕的同时又感受到他的真诚。我突然觉得生命中出现了个共鸣者,一个关心我的朋友,于是我忽略了之前的聊天者,而选择他作为我虚拟世界里唯一的真朋友。
我们无所不谈,大到美国侵略谁的国家大事,小到上课哪些人迟到被罚这种小事。偶尔会谈我的家事,在他的建议下,我已经有好几次在吃饭后主动留在客厅,爸爸也开始问我关于学校的事情,我发现他的目光很温和。
没想到,虚拟世界的朋友会来到现实。
那年九月份,我见到了大鹏。
大鹏本来在云南工作,秋天的时候因他的父亲出了事故,受了重伤,生命垂危,他离职回到了川西的老家。
他没有事先打招呼就出现在我的校门口,因为之前交换过照片,我一眼认出了他,一个社会青年,背靠一辆很酷的蓝色摩托车,身穿白色的衬衫,卡其色休闲裤,他比照片上好看,笑起来很温暖。
当他告诉我他决定留在父母身边,不再跑到遥远得西部时,我在摩托车后座上跳了起来。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好像认识了好久好久,久得我都觉得今生是再续前缘。
之后,我恋爱了,和一个长我十岁的大叔。
4.婚前
这一恋便是七年。
大鹏等我高中毕业,又等我大学毕业,为了方便照顾我,他搬到了我上大学所在的A市开始创业。我们说好了一毕业就结婚,从此双宿双飞。
终于到了是我毕业离校的日子,大鹏早早地开车来接我,而我因为昨晚的毕业酒会闹得晚,睡醒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醒来时大鹏就安静地坐在我的书桌旁,好像在思索什么,这次他居然没数落说我作息不规律,做事没规划,真是难得。
我起了床,洗漱吃饭整理打包装车完成就到晚上了,我们开着车去了A市的新家,此时大鹏事业在A市已有所成就,他攒了钱买了两套房子,一套用作我们的婚房,一套给他的父母。
我对未来的新家很满意,之前在装修的时候去看过,一路上我很兴奋,而大鹏却心事重重。
5.儿子
大鹏说有话对我说的时候,我正高兴地将衣服从行李箱里搬到衣柜里。
“你说,我听着呢“,我笑着继续将冬天穿的大衣一件件摊开,用衣架撑着挂到衣柜里。
“毛豆……我,其实我……我有一个儿子……在乡下!”
我手一松,听到衣架掉在地上弹起的噼啪声,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作什么样的反应而表现得出奇的安静。大鹏过来抱住我,我甩开他的手,他跪了下来,口里不断解释这个儿子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离过婚。在24岁的时候,家里催着他成家,他和一个相亲对象草草处了三个月就结了婚,后来就有了一个儿子,再后来因为性格不合经常争吵而与前妻离婚,孩子判给了他。
现在他的儿子已经九岁,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犹如晴天霹雳,我晕头转向,头痛得厉害,我走向另一间房间反锁上门靠着门坐在黑暗里,大鹏说一开始没跟我讲是因为并没有想过会在一起,后来处朋友了又害怕影响我学习,如今,即将走入婚姻,他不能再有所隐瞒了,不管我做什么样的决定,他都尊重我。
“对不起,但我爱你”,我隔着门听到大鹏哽咽的声音,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在里面坐了一夜,期间睡着了好多次,也哭了很多次,所有的委屈也在黑夜的吞噬下一点点淡去。
早上打开门,看见大鹏睡在门口,一脸的倦容,突然很心疼……
6.结婚
一个月后,大鹏的爸爸妈妈来了,带了一个九岁的男孩,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晚上散场的时候,公公婆婆对我们说以后孩子还是跟他们住,让我们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
我揽过孩子,对他们说:不,爸妈,我儿子当然要跟我一起生活!
没错,从这天起,我同时拥有了丈夫和儿子,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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