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心疼母亲,她是从生下来就一直在为别人活着。
母亲是家中老大,从小就肩负着老大的重担和义务,从来享受不到老大的好处和权利。外公曾经参军,是个家教及极其严厉的人,母亲在外公高压的管制下没有过自主的选择,只要外公觉得对,就是对的。母亲只有像军人一般无条件的服从。
母亲15岁开始工作,在亲戚的帮助下去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单位,从第一个月开始起所有的工资交给外婆,开始贴补家用。母亲的工资化作了家里的青菜米面,后来母亲涨钱了,又化作了大舅小舅的学费,化作了老家远方亲戚走动之后的随礼。
母亲工作多年,依然没有属于自己任何物品。 这大概就是老大的命运。
那年,按照外公的意思,母亲嫁给了父亲,成了一名随军家属。母亲说那年内蒙特别的冷,我就出生在军营中。对于小时候的事我几乎没有什么印象,等到我有记忆的时候,就是整个一大家子都挤在一起的时候。
小舅不想在留在偏远的县城,也不喜欢外公给安排的工作,他想出来见见世面可是身上没钱。正好那时候父亲驻扎在天津附近,小舅舅就这样蹭到家里,大概是从销售母亲照顾习惯了,小舅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一蹭就是一年。
后来父亲给小舅找了工作,小舅走了,小姨又来了。大概是子女们都想逃离我那严厉的外公,母亲是长姐,长姐如母,他们都一波一波来投奔母亲。家里永远都是拥挤的,他们来了又不知道何时会离开。
父亲那时候工资很低,母亲更不用说,而我也一天天长大,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母亲的日子并不好过,父亲的脸色总是阴沉的,母亲是小心翼翼的,把所有的最好的东西都留给父亲,所有的事情都紧着父亲来,紧着婆家来。我曾经见过母亲好几次在夜里哭泣,可是第二天,她又红着眼睛给自己的弟弟妹妹做饭洗衣。
母亲就是这样,像个仆人一样照顾着全家。从我记事,我最大愿望就是有一张只属于我自己的床。终于在15岁那年我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那轻松的感觉真好似农奴翻身做主人。
可是好日子没过多久,大伯一家遭遇变故,经济上出了很大的问题。父亲决定要用自己的名义去给大伯借钱,挽救大伯一家。我知道父亲的决定意味着天文数字一样的债务将会压在我父母身上,父亲连夜跑出去借钱的那个晚上,母亲在家哭了一夜。
从那以后,母亲把所有的力气都花在还债上。清扫大院一个月只能赚300元,一年365天母亲都是清晨4.30出门,无论寒来暑往。母亲在家里学习做面食,跑到食堂给人帮忙,因为每天都要和面揉面擀面,母亲的手腕几乎一使劲就会钻心得疼。母亲还是想利用一切可以空闲的时间去赚钱,她有人高价买成品十字绣,就买了一幅1.5米的祖国大好河山回家。
可是做惯了粗活的她,根本做不了这精细活的女红。母亲用了快两年的时间才绣好,人家早就不要了。母亲曾想找个工艺品店卖掉,人家只肯出200元。在我好一番劝说下,说要这个给我做结婚的嫁妆,母亲才决定留下来。
过了这些年,家里的债务早已经还清,我也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偶尔母亲会过来看我。
这些年我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工作,不停地赚钱,然后不停地弥补给母亲,弥补给那个把自己的一生过得像个仆人一样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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