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了一夜。一夜可装不下许多故事。虽没听个完全,倒也还有些好处。心思都在故事里,身上就不那么疲累。
故事讲的认真,我也听的认真。可还是没找到莫比乌斯带的来历。它不在之前的故事里,也不在眼前的故事里。
贡布上师说,一切都是虚妄。
后来才明白。拉姆的故事是白的底,它就是白的字;陈学文的故事是黑的底,它就是黑的字。不是认真,就看得到故事。莫比乌斯带的故事,不是给活人看的。
天色放光。白里透出红来,换了景象。
我记得我杀了只狼。但看上去并没有。帐篷外面没有痕迹,血应该被埋住了。可狼身不见了。我竟不怕,想准是雪山藏起来了。我不想和雪山捉迷藏,也不想和鱼儿捉迷藏。可她躲在我的灵魂里,活的,不发出声响。
能空师父拿着经书。他翻过了第九章,看着鱼儿给我留的字。
他好似疑惑了,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些神色。我不敢问他,也不敢呼吸。
他进帐篷取了藏香和蜡烛,吩咐我坐下。他把手放在我头顶上,开始给我念起了经文。我几次坐不住,又似经文压住我身,站不起来。
心头越发怪异。
他念完经文,缓缓从我头上放下。长叹一声,开口说道:
“经书后面的字,似曾相识。”
“写的什么?”我话语里都是慌张。
“你还记得我师父在湖上给我说的那两句话吗?”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我弱弱地答道,并不太确定。
他点点头,指着最后的几页道:
“这藏文是下半句,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这是什么意思?”
“它可以是所有的意思。但写的人应该只有一个意思。”
“前面还写了什么?”
能空师父直直地盯着我,眼里全是关切。欲言又止,还是开了口:
“我看见我们的宝宝了,他喊我妈妈。可我要走了,去那个再也没有痛苦的地方。我多想你能陪在我身边,看你最后一眼。如果有来生,你一定要来的早一点......”
他闭着眼睛,关上了经书,说了最后一句:
“她死了。”
蓝色的湖面卷起了巨浪。木筏被掀起,抛向了空中。那婴孩在空中闭上了眼睛,手伸出去,却抓不住任何东西。木筏重重地落下来,倒扣着,将那婴儿死死压在了水中。
我喘不过气来。脑海里早已翻江倒海。我惊恐地瞪着眼睛。开始发疯一样地自言自语:
“不可能,不可能......”我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又跌了下去,能空师父扶起我。我无力地摇了摇他的手臂,央求道:
“你看错了,看错了,快告诉我,你看错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我没看错,”他顿了一下,“但我也错了。”
我仿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再也不肯撒手。我真想让自己变成另一个拉姆,可以埋头在一个幻境里,求一个心静。
拉姆选择相信,我只能选择不相信。
“不,这不是,这不是鱼儿写的。一定不是,”我像找到了某个关键,突然放声大笑,“鱼儿不会藏文,这不是她写的,她没死,她一定没死。”
能空师父没有言语,他等我稍微平静下来,才开口道:
“这不是鱼儿写的。这是两个人写的。”
“两个人?另一个是谁?”
“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