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计划生育最严的时候,种种在当今看来倍受争议的行为,给当时无数的家庭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入冬了,日子一天天清闲起来,午后闺女困了,刚才闹着睡下了。面色憔悴的她坐在萧索的庭院,低头沉思……近来计划生育抓得紧,村里喇叭整天广播,村计生组“扒房牵牛”、“强制人流”,一旦被发现就要被强行灌药……马上要临产了,最近更是不敢出门,我们该咋办?
“啊……”扑棱!思绪被那老黑鸟惊了,随即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只见她低头轻轻抚摩着肚皮,几个月来虽担惊受怕却甘之如饴。这即将到来的小生命频频向外界发出讯号,他应该到这世上来,这旺盛的生命力!
傍晚时分剧烈的阵痛,他下班回到家来不及坐下,收拾东西用平车拉着她去往乡卫生院。路上逢着兄嫂,“快生了?”嫂子问。他应了一声,嘴唇张了张又闭上,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问问:“嫂,现在抓的严,生下来让孩子在你们家过一夜,行吗?”“那可不行,俺二妞还吃奶呢!”是啊,明知希望渺茫,何必再问……
来到乡卫生院,一个戴眼镜的护士安排他们住下了,看他夫妇二人如此良善,这个孩子又在政策之外,戴眼镜的护士显得分外热情,详细打听着家里的情况。
农历十一月份的天气夜里凉的很,冷嗖嗖的北风透过玻璃缝挤进温暖的产房,仿佛来这里寻一丝慰藉,“啪嗒嗒”响的窗玻璃映出产房里紧张忙碌的人影。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声,众人皆松了口气,“这个女孩真漂亮!”戴眼镜的护士赞叹道。医护人员仔细把包在包被里的婴儿放在她身边,虚弱的她静静凝望着她红红的脸蛋,一串泪珠从眼角落下。
打了几瓶点滴,小姑子领着大女儿来送饭,带来了不好的消息: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村计生组现在就在家里等着呢,随时准备把孩子带走。
如晴天霹雳,他们的脑袋里“嗡”地再听不见任何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是怎么从医院离开,走出医院大门,天上的满月朗朗的照着他踌躇的脚步,“去哪?回家孩子还怎么活命,不回家又能去哪呢?……决意要这个爱的果实,顶住所有压力,承受担惊受怕,如今只尝了短暂的温馨幸福。这可爱的孩子啊,你来到这世上,难道还未尝过为人的甘苦就被人活活剥夺了生命?真渴望有一棵救命稻草,哪怕让他们从此骨肉分离,只要能留住孩儿,再难再痛都行!”
比思绪更沉重的,是脚步。不知行了多远,好像到了邻村田地,平车颠簸起来,她忍痛呻吟着。突然远处出现一道刺眼的光亮,那是那个年代富人才有的汽车。趁着明亮,他加快了脚步,谁知亮光却离他们越来越近,驶到他们面前,将他们拦住了。
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位中年妇人,“等一下!”坐在驾驶室那中年男子也下来了,夜色里,虽看不清那二人的眉目,但两人举手投足的气质无不展示着城里人的优越。“您是刚刚在赵固乡卫生院生产的教师吧,我听我外甥女说你们的孩子回不了家了,与其回去送死不如让孩子跟我们走吧,我们家条件你们放心,绝对不会让孩子受苦!”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竟让他们无言以对,怀里抱着婴儿的她呆在那里,而那中年妇女已从她怀中抱走了襁褓中的婴儿。那对中年夫妇抱着孩子驾着车便远远驶去。留下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她和久久伫立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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