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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茵跳下公交车,拐进通往自己家的小马路,远远就看到彩钢门卫房前站着一个人。她条件反射地一激灵:难道是她,她又来找自己发难?
又前进两步,果然是她,是那个叫大凤的女人。。
大凤在五爱市场搞服装批发零售,是个资深的女老板。女老板的身份和秦茵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她是秦茵爸爸常利的原配。秦茵从记事起就记住了这张脸,写满着嫌弃和高傲的这张脸。这张脸是秦茵和妈妈挥之不去的梦魇,秦茵有几岁,他们之间的仇就有几年。所以大门口的人来来往往,秦茵却一眼就能把大凤从人群里叨出来。
大凤身着大红色绸衣,嘴唇和绸衣一个颜色,就连爆炸头左鬓处,也别着一枚粉红的小蝴蝶发卡。大红色的这个人,是能把自己燃着毁灭的一团火。这团火既耀眼又张扬,秦茵的脚步开始迟缓。
大约两个月前,就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大凤与秦茵不期而遇,不,不应该是不期而遇,是大凤有意守在这里才准确。那天大凤摸到秦茵的影就指着秦茵的鼻尖开始吼叫,吼叫一阵秦茵才明白,大凤去秦茵家里没有找到秦红丽,这才把秦茵当作发泄对象。因为大凤口口声声说你妈躲了起来,我只有找你算账。秦茵当然知道,妈妈不是躲,而是生了病,住在医院。
以前与大凤对阵的都是秦红丽,秦茵一个孩子,不过站在旁边冷眼旁观。可是那天不一样了。初一年级的学生秦茵成了大凤的主攻目标。秦茵以前没有和大凤直接交手,但两个女人张牙舞爪的画面,秦茵不陌生,看惯了,也就不怕了。秦茵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大凤发疯撒泼火上烧油。所以面对大凤激烈和颇带侮辱性的言辞,秦茵只是静默以对。秦茵冷冷地看着叫骂的大凤,好像大凤骂的不是她,而是和她毫不相干的另外的人。大凤脸上涂满厚厚的脂粉,因为愤怒而面部扭曲,没涂均匀的颧骨处,脂粉有脱落的痕迹。秦茵看着这张狰狞和搞笑的脸,既鄙视,又嫌恶。
那天大凤噼哩叭啦说了一堆,秦茵竟像没听见,站在那纹丝不动一声不吭。大凤想发泄怨气,却没有人接招,她的愤怒升级,竟然利用手里的包包做武器,用力朝秦茵的身上抡了过来。那个米色的坤包在空中旋成一个弧,带着风在秦茵面前耀武扬威。秦茵急速腾挪,包包继续旋转,大凤力道没能收住,从台阶上踩空。
其实大凤朝秦茵走来的时候,秦茵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秦茵对大凤再熟悉不过,每次交手,她自认自己有理,且是受害方,说着说着,就会对自己的妈妈秦红丽推推搡搡。秦茵有意向门卫房台阶那边移动,早早有了打算,她如果动手,自己就找机会反击。
果然,秦茵迅速避开,大凤手上的包包没有遇到任何阻挡,惯力将大凤带得一个踉跄。
秦茵原本以为大凤会摔个狗吃屎,但是大凤慌乱中抓住了门卫房旁边的灯柱,没有让自己摔得很惨。大凤虽没有摔倒,却把膝盖磕在灯柱上。疼痛加上结结实实吓这一跳,她怒火中烧,更生气地指着秦茵骂起来。骂秦茵是小三的女儿,骂秦茵随她小三的妈,一肚子坏心眼。
小三的女儿,秦茵从小听到大。为逃避这个称呼,秦红丽被逼得不断搬家,想搬到一个大凤找不到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但那是不可能的事。秦红丽要工作,要赚钱养自己和女儿,她就不可能不拋头露面。秦茵和秦红丽无论搬到哪里,大凤都能找到她们,然后大张旗鼓地骚扰她们,一次次为秦红丽贴上小三这个标签,闹得秦红丽灰头土脸,身边的人都用歧视的目光看她们。
所以这些年,秦茵和妈妈都是在别人的轻蔑目光下生活的。当指指戳戳成为常态,秦茵见怪不怪,脸皮也就厚了起来,别人的嘴,秦茵管不住,被锤打惯了,反而变得独立又坚强。
这一次,大凤发现了秦茵,竟带着笑迎面而来。秦茵发现大凤居然会笑,这让她不能不觉得讶异。秦茵忐忑不安,根根汗毛竖立起来。
秦茵想装作没有看到大凤,但是大凤略显臃肿的身躯居然灵活起来,走得比秦茵还要快,几步就来到秦茵的面前。两个人同时停了下来。
秦茵对大凤没有称呼,用惶惑的眼神直直盯着她,两手抓紧双肩背书包带,脚趾不自觉也在用力抓地。
大凤的笑让秦茵心里没底,秦茵不知她下一步会上演什么戏码。秦茵扫视了一下四周,有几个人走走停停,好奇地打量鲜艳夺目的大凤。门卫房里的大叔走了出来,靠着门框边也在看她们。上次的事件大叔可能有印象,大叔笃定这两个人今天还会有戏。秦茵迅速有了主意,大凤如果动手,她先跑向门卫房,然后再报警。大凤用大身板子压,也能把自己压得一败涂地,秦茵不想吃眼前亏。
秦茵把局势想得有些严重。大凤的笑不是假的,甚至带着几分诚意。她抬起戴着三只戒指的右手,搭上了秦茵的肩膀。一瞬间钻戒的光晃过秦茵的眼,肥肥肉肉的巴掌让秦茵瘦削的肩膀麻麻酥酥,秦茵不自觉后退一步。
那只搭在秦茵肩头的手并没有用力,似在努力传递一种亲切感。秦茵却没有放下戒备,只是不再后退。大凤说相识这么多年,中间有许多误会,我作为一个长辈,今天想和你谈谈。
大凤要请秦茵吃饭,要和秦茵谈谈。秦茵吃惊不小。距上次短兵相接,过去不过两个多月,大凤突然变了个人,是吃错了药,还是她和常利在设计什么阴谋?秦茵本不想跟她走,但她好奇,她想知道,这大凤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离秦茵家不远的马路两旁,一溜小饭店,上档次的没有,但为填饱肚子而来的人却不少。大凤边走边用眼神询问,去哪家,这里行吗?
在一家叫好日子的小店前,秦茵不走了。大凤明白,立即先去拉开店门,她和秦茵前后脚走进。
正是晚饭时间,小店里有五、六个人。秦茵之所以选这家小店,并不是她熟悉,而是她看这里有客人,有客人就可以给她壮胆,大凤就不敢肆意妄为。
两个人捡了张靠巴台刚收拾过的桌子坐下。大凤喊来老板娘,给秦茵要了一份毛血旺。她自己什么都没有点,她从心里拒绝小店里的食物。她的服装店里雇了几个卖货的小姐姐,都喜欢这个。所以她推断,秦茵也在这个层级,也喜欢。秦茵是真的饿了,学习一下午,又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她惦记大病初愈还在家休息的妈妈,她不想让妈妈劳累,所以回家前并未告诉妈妈。现在有人请自己,不用妈妈操心自己的晚饭,她才不管对方是谁,面前是什么食物,先把自己肚子填饱再说。
秦茵秃噜秃噜吃得很香甜,大凤默不作声看得很痴迷。她羡慕吃饭香的人,她觉得自己的一身膘长得冤枉,她其实每顿饭都吃不出滋味,吃得很少。
十多年里,大凤从没正眼看过秦茵,现在仔细瞧瞧,这女孩眼睛很大,有一道浓密的弯眉,尤其是眼睫毛很长,像极了她爸爸。大凤越看越觉得顺眼了。
秦茵做梦都想不到大凤会请她吃东西,自己还很没志气地吃了仇家的请,直到肚腹充盈起来,才抬起头,想听大凤说什么。
大凤看秦茵不再那么紧绷,笑容更加灿烂。
秦茵,你再有两年就要上高中了,读完高中,想上大学么?
秦茵肯定地点点头。
你想没想,你妈妈打零工那点收入,能供得起你将来读书么?
秦茵摇摇头。
我和你爸商量过了,不如你归到你爸这边,做我们俩的女儿,我们可以保证你今后衣食无忧。别人拥有的你要有,别人没有的,我们也可以给你。你妈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给她一笔钱,足够她的后半生。
大凤做了二十多年生意,有这个能力。但是秦茵听完这些话,既没点头,也没摇头。秦茵旋即就明白了大凤这次找她的目的,不是兴师问罪,是要来圆满她的家庭。
秦茵没有作声,又用小勺去搅和那盆毛血旺。内容物不多了,几根粉条在汤汤水水里打转转。
秦茵的耳朵里嗡嗡作响,那天大凤的叫骂声又响在耳畔:你个小三的女儿,当初你们说以后不会去找常利,可是转屁股就又像蚂蟥一样黏上了他。
秦茵以为那天大凤发彪是因为一万块钱。秦茵当时感到很无辜。妈妈秦红丽生病住院,常利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破天荒拿着钱亲自送到医院。秦茵和妈妈根本不想要,不想和常利有任何牵扯,更害怕大凤来找他们的麻烦。可是常利一反常态,撂下钱就走,还是秦茵跑着追出去,把一捆钱掼到他的怀里。可是秦茵走后,常利自作聪明地将钱存进了秦红丽的账上。秦红丽发现想要还回去,却没有常利的联系方式。因为自从秦红丽离开常利,他们就再没有联系,更遑论经济上的瓜葛。
秦茵和妈妈能肯定那钱就是常利的。说来讽刺,这些年拜常利和大凤所赐,她们身边没有来往的亲人,那些人见到她们不甩脸子已经阿弥陀佛,没有人会做这等雪中送炭的好事。虽然她们活得举步维艰,但是这一万块钱就是定时炸弹,他们不想到时把自己炸得粉碎。妈妈出院后身体虚弱,秦茵又不想耽误功课,这钱还没等找到机会还回去,大凤找上门来了。
那天大凤开嗓喊叫后,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秦茵和妈妈图便宜,在这个老旧小区租住了七八年,这里闲人多,熟面孔也多,看大凤在那又喊又叫,有些人面带鄙夷的表情,小声地嘁嘁嚓嚓:那个女人果然不正经,又办了不地道的事,让人找上门了。
秦茵心里有底气,并无惧怕之意,眼见人越聚越多,直接打了110。
因为秦茵心里很清楚,人越多,得理不饶人的大凤就越蹬鼻子上脸,恨不能扯着她去游街。秦茵弄清了所为何事,无意和她纠缠,倒想快快了结,赶紧回家看书做习题。
秦茵报警的行为,进一步刺激了大凤,她白嫩的手指尖就在秦茵的眼前晃,随时都可以戳到秦茵的脸上。大凤的手和嘴是配合动作,手指比划着,嘴里不停歇地骂骂咧咧。她反复强调的是,你有什么脸报警?该报警的是我,等下咱们去派出所好好说道说道,说说你和你那个不着调的妈怎么一次次骗我们的钱。
秦茵吃饱了,好像增加了胆气。秦茵的勺子停止了搅动,抬起头,双眼莹莹有光。秦茵忽然觉得坐在对面这个块头很大的女人既渺小又可怜,表面看上去威风凛凛,可是她有战斗力却没有脑袋。
因为就在那次闹到派出所之后,秦茵发现了常利的秘密。
那是一个周末,秦茵参加完区级的竞赛考试后坐车回家,时间已近中午。
考场在外校,秦茵要倒三次公交。第二次换乘候车的当口,秦茵隐约看到十多米开外等信号的地方,有个人很像常利,且他不是一个人。
秦茵放弃了进站的公交车,快步抬腿跑向那个路口。马路对面的绿灯亮起,人群纷纷走过。常利的右手牵着一个小男孩,左手拎着包包,而男孩的另一只手,牵的是一个女人。
那个画面,看起来很像温馨的一家三口。他们的步伐有点慢,渐渐落在了人群后面。秦茵没有多想,赶紧拿出手机,点了录像。
常利他们走到马路对面的安全区后,女人抬手吸了一口奶茶,晃了晃手里的纸杯,大概是发现还有,就举到常利的眼前。常利低头吸了一大口后,女人又晃了晃,转身把纸杯丢进垃圾桶,然后过来接过包,伸出手臂挽上常利的胳膊。三个人亲亲热热进了商场大门。
秦茵录完视频要跟上去时,红灯亮了。秦茵很是着急。她想看看那个女人和男孩,最重要的是那个男孩,她想看看那个小男孩长得像不像常利。
秦茵等完红灯再进商场,那三个人踪影皆无。
现在,大凤居然提出要给秦红丽一笔钱,然后让秦茵做他们的女儿。大凤说得轻描淡写,秦茵听得五雷轰顶。这么多年的恩怨情仇,怎一个钱字了得?秦茵的心里仿佛有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
秦茵懂事之后,秦红丽给她讲过她和常利的那段经历,她对女儿毫未隐瞒,她想让女儿理解她的苦衷。
常利以前在五爱市场打零工,家住在混乱的城乡结合部,连房子都不是自己的。不过常利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在给摊床运货时与大凤相遇。常利胸无点墨,却喜欢附庸风雅,打眼一看,并非引壶卖浆者之流。长相平平的大凤对他一见倾心,不顾父母阻拦,认准了非常利不嫁。常利走了狗屎运,娶了富有的大凤,大金链小金表,住豪宅开宝马,摇身一变,成了走路横晃的小老板。
可是他们结婚三年后,大凤的肚子还是一马平川,两个人上医院做了检查,是大凤的毛病,人高马大的大凤却不能生育。常利放不下优渥的生活,又想有自己的孩子,便隐瞒自己已婚的身份,与在百货商场工作的秦红丽谈起恋爱。
秦红丽怀孕后才知道常利是有妇之夫。她如雷轰顶,想到医院把肚里的孩子拿掉,然后跟常利一刀两断。奈何这时孩子月份已大,秦红丽的身体又虚弱不堪。秦红丽百般无奈,离开娘家,也躲开常利和大凤,自己把秦茵生了下来。
秦红丽上班后又碰上大凤,大凤对秦红丽插足自己婚姻本就耿耿于怀,得知她又生下一个孩子,更是不依不饶,隔三岔五去单位找秦红丽麻烦。百货公司不堪其扰,把秦红丽开除了。
秦红丽带着秦茵四处躲着大凤,但是无论去到哪都会被大凤找到,后来索性摆烂。秦红丽起初也觉插足了大凤的婚姻,虽是被骗,但到底心里有愧。随着大凤越闹越凶,她的内心开始麻木,也敢与找上门叫骂的大凤针锋相对。
常利一直想要有自己的孩子,但他喜欢的是传宗接代的男孩。他的大舅哥家里只有一个女儿,他的计划是生了男孩随妈姓,将来继承老丈人家的财产名正言顺。可惜大凤没有生育能力。
秦红丽生下了秦茵,让常利也失去对她的兴趣。他借大凤威逼之由,对秦红丽和秦茵彻底放手,任由她们自生自灭。大凤一次次因为钱的事找秦红丽的麻烦,他佯装不知,心安理得坐壁上观。
常利在大凤心情好时,时不时涎着脸,和她提起秦茵来,说秦茵越长越像他了。这让大凤有一种错觉,常利和秦茵之间感情很深,常利没少接济那母女俩。大凤为了他们扯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伤透了脑筋,也没少上门找秦红丽算账。大凤上次和秦茵短兵相接,就是因为发现卡里少了三十万,她没用多想,断定这钱又被常利给了那母女俩。
大凤和秦茵去派出所那次,被警察批评不该动手打人,打一个孩子。回家后,她左思右想,忽然涌出一个念头。既然常利和秦茵断不了,不如把秦茵控制到自己手里。她用钱砸,就不信砸不回个孩子来。进一步说自己不能生育,常利膝下就只有秦茵一个女儿,好歹身上留着他的血脉,如果把秦茵招进家门,既能拴住常利,也不至于门庭冷落,对外说起来也会博得好评。
大凤为自己这招很是得意,飘飘然感到自己简直就是个有菩萨心肠的大善人。她坐在饭桌的另一侧,等着秦茵的感恩之词。
秦茵没有辜负大凤的期待,果然开了口,管大凤叫了一声凤阿姨。
凤阿姨,这么多年,我和我妈妈相依为命,从没花过常利一分钱。我们知道常利的钱是怎么来的,我们再穷,也不想占别人的便宜。上次你堵在小区门口骂我,说我盯上了常利,其实我妈有病他送去那一万块钱我们根本没动。你要是有时间,在这等,我这就回家取来还给你。
大凤露出一脸的惊谔:一万块钱,不对吧,我查了银行卡,常利一下拿走我准备进货的三十万,跟我连个招呼都没打,我这才生气去找的你们。
这个钱给了谁,你不清楚?秦茵也是一脸的疑问。
大凤露出讥讽的笑:小丫头,这个时候,你不用和我耍心眼,你要不愿意来我们家,我不强求,这个钱我也可以不要,但你不要和我说谎。
秦茵说,我叫你一声凤阿姨,就是表达我对你的尊重,也是我想放下十多年的恩怨,我们以后都能轻轻松松地过日子。但是你要这样理解我,我也不能顾忌了。对于常利,他的尊严感比较低,我的实话对他大概没什么,但是对于你,可能就是一种沉重打击,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够承受。
大凤感到好笑,这个原来看上去桀骜不驯的小丫头,还能替别人着想?她行走江湖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她的嘴角露出蛮不在乎的讥笑。
你不妨说来我听听,看看怎么能够打击到我。大凤又拿出她居高临下的姿态。
大凤如此神情,给了秦茵一种动力。秦茵不再犹豫。她没有说话,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划到那段视频,然后递给大凤。大凤漫不经心接过去,不屑地盯向手机屏,只几秒钟,她的脸色就开始发白。她咬着嘴唇看完,手机咣当掉在饭桌上,随即声音有些发颤地问秦茵:这个女人和孩子是谁,他们为什么在一起?
是谁,他们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凤阿姨有钱有能力,查明白应该不是问题。
大凤坐不住了,站起身拿上自己的包就要走。
秦茵在大凤走出去前赶紧说道:我们从来没有拿过常利一分钱,你回去好好问问你的老公。另外,我不会离开我妈妈,我们总有办法活下去。
大凤停顿下来,但没有回头,秦茵心里清楚,这里的是非原委她能够猜到了。常利真的拿了他们家的钱,但是进了谁的口袋,她或许刚刚明白。自己的拒绝,会让大凤是一种什么感觉?她的优越感是不是会随风而逝,会不会生发出自己是蠢人一个的喟然长叹?
以前秦茵非常瞧不起常利,认为他是个吃软饭的窝囊废。现在,秦茵对自己这个生物学上的父亲改变了看法。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这么些年,以自己和妈妈做掩护,用大凤的钱去寻欢作乐。大凤把所有的愤怒变成一通通炮火,不断砸向秦茵和秦红丽,这陈仓暗度的把戏,常利玩得轻车熟路。
秦茵走出小饭店的玻璃门,慢慢向自己那个简陋的家走去。那里有妈妈在等,娘俩可以呱呱嗒嗒说话,可以不隔心地吵闹,可以在偶尔改善一次的饭食中吃出大餐的味道。秦茵忽然可怜起大凤来。她有钱,可是她没有孩子,没有知心人,她喜欢的常利只喜欢她的钱。
秦茵认为她和妈妈以后的日子应该可以清静了。她加快了脚步。秦茵要抓紧时间回家学习。秦茵要努力给自己挣个好前程,将来给妈妈一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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