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落榜后那些倒霉的事

作者: 风华争A | 来源:发表于2017-08-24 20:20 被阅读271次
    高考落榜后,倒霉的事接踵而来。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死神我没看清,死鬼倒是听我妈说过。
    曾经的五间大瓦房

    我家住的五间大瓦房是从前院李铁匠家买过来的。听村里人说李铁匠的老婆在新房刚盖好不久,在里边喝农药死了。我爸是个不信邪的茬儿,“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经常说这句话,不管妈怎样阻拦,他铁定心了非买不可。背着我妈交了5000块钱后,很快我家就搬进了全村第一个五间大瓦房。

    一日黄昏,天渐黑起来。觅食的鹅群跑出很远还没回来。妈叫我去找一找。养十几只鹅真挺不容易的,夏初抓来雏鹅精心喂养,差不多冬天一落雪就可以吃大鹅炖酸菜了。

    落榜如同挨了一记闷棍,整天我都没精打采象丢了魂一样。妈叫了几次我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天都黑了,这些该死的鹅吃饱了也不回家!我攀爬到一人高的园杖子上嗖得一跳,满脸不开心,真不愿意去找。

    鹅——鹅——鹅鹅鹅……

    我朝着空旷的山野四面唤着,希望尽快找到它们。

    朦胧间远处豆地里发现了几个白影在左右晃动,嘎嘎几声鹅叫传来。我赶紧跑过去。一群鹅聚在一起团团乱转,听到我走过来的声音它们扑楞着翅膀都叫起来,叫声回荡在幽静的山野,瘆得头皮发麻。

    一只灰色的大鹅前边带路,一字排队蹒跚前行。突然,山路驶来一辆汽车,喇叭刺耳,车灯刺目,惊慌失措的鹅群乱了方阵四下逃窜。我东一头西一头不知去抓哪一只,又急又气,满头大汗,我喘着气欲喷出火。

    好不容易把钻到石坡下的几只鹅汇拢,我捡根棍子指挥着队伍。那只拧嗒拧嗒慢腾腾的鹅扬着脖子一直穷嘎嘎,我心烦意乱,忍不住抬手抽了它一棍子,它踉跄绊倒几只鹅冲到前面去了。倒下的那只鹅害我差点来个狗抢屎,啪啪狠抽两下,鹅竟然瘫在地上抻直脖子两脚直蹬。下手太重,我竟有点自责。我用脚试着踢了踢,最终它挣扎几下缓过气来,我总算放了心。

    天全部黑下来,泛黄的灯光透过门窗映照着园杖子。园杖子下边扒开一条缝,鹅一只只钻过去回到窝里。

    我再次攀爬到杖子上,整个人站直,倏的一跃,“妈呀!”一声惨叫,搭在仓房和房根树桩间的钢丝晾衣绳从胸口一直撸到脖子。我摔昏在地半天都没有爬起。

    上吊也不过如此吧?脖子上大片的血凛子象洒了辣椒水一样,撕心裂肺地疼。那只被我差点打瘫的小鹅悄然无声地报复了我,如果它看到如此狼狈的场面,一定会趴在窝里笑。

    脖子结了大片痂,没过几日疼痛转移到肚脐旁边。肚脐旁边发出几颗小疹子,疼痛钻心,夜不成寐,我一边咬被角一边掉眼泪。

    几日下来,腰间的疹子连成串。我天天哀嚎,妈看情形不对,带我去了镇上卫生院。“带状疱疹”,没生过这病,你永远都体会不到有多痛。医生说是火毒引起的,我坐在椅子上挂吊瓶。几日未睡,我竟坐着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输液管回了一大截血。红红的,很是害怕。

    待到疱疹慢慢好些,仍旧睡不好。每到睡意朦胧间我都感到里屋门口有个老太太出现,穿着墨绿色的缎子袄,黑布裤子,挽着发髻,额头光洁,表情严肃,一言不发。睁开眼,她就消失了。一闭眼,她就在门口。

    我们家四口人睡一铺大炕。爸,妈,我,弟弟。每晚听着爸的呼噜,我夹在妈和弟当中,蒙着头,仍旧不敢闭眼。哪怕握着妈的手也没用,只要一闭眼,她就来了。我想我是见鬼了。

    熬到天亮,一天都是在混沌状态下度过的。有家人在屋内,我可以勉强打个盹。我觉得我快要疯了……

    我瞪着空洞无神的眼晴,食而无味,日渐消瘦。妈只当我受了落榜的打击情绪低落,加上前一阵子生疱疹还没完全恢复,也没多过问。我并不敢和家人提起“见鬼”的事,怕爸妈吵架。

    他俩已经吵过无数次,桌子都掀翻过,碗盘碎一地。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爸不信这一套。谁在他面前说这些,他听也不听虎着脸卷颗烟就出去了。

    足足一星期,唯有固执地睁眼才能对抗恐惧。我越来越虚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挤进我躯体,压得我喘不过气。

    爸上夜班,妈起夜后回来看我一直未睡,安慰我说:“快睡吧,别想多了,再复习一年。”我摇头,泣不成声。

    “妈,我害怕,不敢睡……”

    “怕什么?”

    妈的眼睛闪过一丝恐惧,又故作镇静。

    “妈,我觉得门口有个女人,我不敢闭眼。”

    “好了,快睡!别瞎想!没有噢,啥也没有。”

    ……

    第二天一早,妈去邻居张奶奶家说了我的情况。她擅长治脱臼,接生。谁家有个邪巴病她也能看。张奶奶说我的确是吓着了,身子虚弱就容易招那些东西,等我睡着后,半夜叫叫魂,连叫三天,魂回来就好了。

    深夜,伸手不见五指。偶有几声鹅叫,声音不大。妈叫醒了睡得正香的弟弟。

    “干嘛呀?妈!”

    弟弟被推醒,很不开心。

    “你姐吓着了,咱俩给她叫叫魂儿。”

    妈小声地说。

    “怎么叫呀?我不会。”

    “我叫你姐的名字,说来家啦,你答应来家啦就行!”

    妈推开外屋门,拿饭勺哐哐哐敲着门框。敲三下,妈叫“小凤来家了”,弟弟应声“来家啦”。

    夜静得令人窒息,整个山村围在墨布里。敲门声,唤女声,应答声,一切叫人毛骨悚然。

    待到妈和弟叫魂完毕,我居然觉得眼皮挂了铅桶一样,眨几下就睡着了。

    三天后,人精神了很多,胃口也好了起来。晚饭吃了一个大馒头和一盘豆角。一整夜那个穿墨绿袄的女人也没来,一觉到天亮。

    脖子上的疤痕渐渐痊愈,腰间的疱疹也不见了。邻居们议论起我的事,有的说是李铁匠的老婆冤魂不散来缠人,有的说是我爸打死过黄皮子,遭报应了。

    事已过二十几年,五间大瓦房早已卖掉。买我家房子的那户人家四十几岁一直未生育,转过年就生了个胖小子,夫妻俩开心得要命。估计现在已经上初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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