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曾出来爬山了,学校后面的相山虽不远却已有半年不曾游赏。每次坐在阅读室隔着四楼的玻璃窗都可以看到相山的侧景。斜坡上密密麻麻的站着一排矮松树,总能让人不禁想起下坡时的自己,小心翼翼生怕滑下山坡。爬上半山坡时再来看那些矮松树,仿佛如兽脊上的刺,葱绿色大片展开来让人忘记了四季的变化。弯弯曲曲的台阶向上延伸,三月暮落花如雨在台阶上铺了一层薄粉色。年年岁岁花相似,我们怎能因为一句相似而辜负春天。即使有无数个相似的春天,而我只有一个不可复制倒流的今朝。
清晨来爬山的人三三两两大多是出来晨练的老人,放着收音机遥遥传来竟能听出悠然惬意。我和随行的室友慢悠悠的走走停停,终是觉得迟了。石阶旁边的樱花大多落尽了,它们在没有与我们相遇之前已经落寞的开尽了。或许它们不曾落寞,落寞的是我们进山来看樱花的心愿。
爬到山顶是一片宽阔的平台,稀疏的住着几户人家。抬眼望去石路两遍是一树树初绽的梨花,大朵大朵的纯白色在头顶织成帷幕。一片片梨花洁白得如冬日初雪,清风吹过落在发间拂过眉心,落在阡陌间堆成白色花冢。忽然想起那句“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暮春之时梨花纷纷落尽该是怎样孤寂啊!夕阳穿过轩窗,空荡的院子里已无春天半点鲜妍。隔着门缝,梨花单薄的花瓣吹进庭院,白雪逶尘,芳魂散尽。梨花满地不开门,落花如雪堆在门外,闭上眼睛似乎能听到纤薄花瓣打在铜绿门环上的细语。那一树树白雪如瀑布般坠入尘土又怎能教人忍心再看。看着满眼繁花我自顾自沉浸在想象里,身旁的几位室友已经拿好手机到处拍照了。我拉开书包忽然想起今日是进山的目的之一便是来写生的,画纸上的梨花才不会轻易腐朽。
拿出水彩盒席地而坐,细致的勾勒梨花纤细的纹路。鹅黄色的花萼托着一抹白雪,我在纸上画出轮廓细心留白。点上几笔薄青色。树枝由黑黛色加铅丹勾勒涂抹。等画完全风干已经到了正午,抚去衣襟和发上的落花,偷得浮生半日闲尽兴而归。画纸上的梨花静谧绽放,把春色定格。
绘画的分类里有许多种,我唯独对水彩情有独钟。接触水彩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新柳枯叶远帆飞舟,所有明媚的风景都在脑海中与颜色重合。水彩颜料有很多温婉的名字,如踟蹰、釉青、山吹、栀子、胭脂、花浅葱……画水彩画时似乎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女巫,挥舞画笔施是魔法,采来山川湖泊一草一木的灵韵存放在一张张画纸上,如建造一个不朽的平行世界。待到年老时在来看这些年轻时候留下稚嫩画作,是微笑还是会忍不住落泪呢?大概是怀念吧,经年之后我在人间茫然的禹禹独行,随着时间的流走在眉间发梢留下岁月斑驳的印记,染了风霜淡了人心,唯有那些画纸上的痕迹陪着我把温暖反复忆,教我把微笑反复练习。纸上之韵,画山画水暖人心。
随笔|| 一纸梨花雪,予我半日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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