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刚走出院门,就看到两个陌生的女人在她家门外四处打量,一个四五十岁,穿着裁剪合体的及膝连衣裙,风韵犹存。另一个五六十岁,玫红色的上衣,黑色的西裤,样貌富态。
那两个女人一看李芸出来,就把目光定定地盯着她看。不知怎的,那目光里有一种意味深长的味道,让李芸很不自在,她满腹狐疑地向那两个女人扫了一眼。蓦地,她与年老的那个女人四目相对,那目光冷冷地射向她,带着一股怨恨和鄙视。李芸心一惊,她忽然醒悟过来,那个富态的女人,应该是老陈的老婆。
是的,女人的第六感有时真的很奇妙,李芸从未见过老陈的老婆,但只凭这一眼,她就很清晰地知道:这个女人,就是老陈的老婆。
李芸明白过来的第一反应是立刻低下了头,把目光移开。她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把晒在门口的一把菜干收起来,一转身,回屋把门关上了。
门外传来了那两个女人高声的辱骂。
“贱货,我就是想看看勾引别人老公的狐狸精长什么样。还果然是一股骚味。”
“还真不要脸呢,都老老几十岁了,还打扮成那样,一看就是专门勾引男人的。”
“没见过这么贱的,要勾也要勾个像样的,她倒勾个老头。”
“她那样,又老又瘦,成个猴似的,除了老头,谁要她?”
……
李芸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她告诉自已,不要听,不要听。但耳朵已脱离了她的控制,一个劲地支棱着,一言一语,都被听得清清楚楚。李芸又是羞愧又是担忧,不知她们还会搞出怎样的动静,会招来多少左邻右舍的非议?自从和老陈好了之后,在邻里之间,她这张老脸就有点挂不住。现在原配上门捉奸,她就更没脸见人了。
李芸和老陈好,已经十年了。
认识老陈时,李芸33岁,那是李芸人生中最艰难的日子。李芸的丈夫沉迷赌博,欠下一屁股债之后跑路了,丢下李芸和四个孩子,凄惶无助。最大的女儿读五年级,最小的儿子正上幼儿园。李芸没有固定的工作,丈夫一走,家里基本没有了经济来源,还时不时有债主找上门来谩骂,恐吓。那时的李芸真是绝望到了极点,她甚至萌生过带着孩子一死了之的想法。
后来,有人介绍了老陈她认识。当时老陈已52岁,在单位上班,手里有一点实权,经济宽裕。老陈一听说李芸的遭遇,二话没说就掏出了五千块塞给李芸,让她给孩子们买点好菜。李芸当时就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从来没有人对李芸这么好过。她就像在寒冷的冬夜里,冻得瑟瑟发抖时遇到了一点炭火,她拼着命也要扑上去的。老陈也告诉过她,他有一个完整的家,老婆,儿子,女儿。还有一个孙子,刚满周岁。
老陈总是在孩子去上学的时候过来,呆一两个小时,赶着下班的时间回去。老陈来的时候,一般不会空着手。水果,点心,日用品等,每次都是大包小包拎进来,笑嘻嘻地递给李芸。老陈似乎把这当成家了。有时,老陈也会专门去市场买菜过来。老陈年轻时当过炊事兵,煮得一手好菜。老陈对食材极其讲究,买菜从不含糊,专挑新鲜的,好的鱼、肉买。菜买来,他撸起袖子,一头扎进厨房,洗,涮,炒,焖,炖,炸。不一会,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便摆在了李芸的面前。
“尝一个!”老陈挑起一只油焖大虾递到李芸面前。李芸接过,细细地嚼,竟尝出了幸福的味道。
能嫁给老陈这样的男人,该是多么有福气的女人啊!
李芸知道自己并没有这样的福气。这样的福气应该属于另一个女人。有时候李芸会想,她是什么样子?什么性情?她知道我的存在吗?李芸让老陈讲讲她的事,老陈总是淡淡的说:“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讲?”有时候想到她,李芸也会心怀愧疚。但她又会固执地坚信,遇到老陈,也是她的福气。她已经离不开老陈了。
不知不觉间,李芸和老梁偷偷摸摸在一起已十年。李芸给了老陈十年的年华,那也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老陈给了李芸和她的孩子们十年基本的生活保障。如今李芸已年过四十,老陈也退休在家了。这几年,老陈的经济状况已大不如从前,好在李芸两个大女儿都已经毕业出来工作,可以挣钱回来养家。见儿女长大了,李芸也曾多次想过要了段和老陈的这种关系,只是这十多年的相处已经让她习惯了老陈的存在,她甚至有时都会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老陈就是她的亲人。
今天,老陈老婆找上门来,第一次赤裸裸地撕开了李芸一直编织的虚幻假象。听到那些不堪的辱骂,李芸竟没有办法回嘴,她甚至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第一次,李芸的内心充斥着深深的耻辱感。她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所谓的福气,只是自已为自已扯下的一块遮羞布罢了。
是的,偷来的福气,不是真正属于你的福气。李芸,你该放手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