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气像从花洒里喷出来的冷水一样,从脖颈开始流进领口漫至肌肤深处。
小小的房间里,天花板上挂着一个投影器,我和牧林坐在一张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膝盖前面是四脚矮桌,再往前两米是投影幕。
电影无声地播放着,夜幕降临,西奥多躺在床上,温柔体贴的萨曼莎开始和他交流,她用语言波动他的心弦,触摸他的身体...亲吻他嘴唇...低迷...沉沦...
黯淡的光线里,牧林不知为何,注视着荧幕,咬紧牙关默不作声。
我以为是这一段让她感到不适了,结果她亮起手机屏幕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我得去躺卫生间。”
我看过消息后点了点头,她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起身离开了沙发。
我拿起遥控器暂停了电影。
牧林离开这期间,我一直感到不安,我会想,是不是哪里让她感到不舒服,还是这个电影她不喜欢看。
大概过了三十分钟,终于忍不住发消息给她了。
“身体不舒服吗?”
二分钟,五分钟,十五分钟――牧林依旧没回我消息。
这时房间门了,一道亮光打在我身上,私人影院的前台打开房间灯急忙忙地走到我面前了,在自己的手机上打字。
我虽然是这的熟客,但前台来房间找我还是第一次,这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没什么事她不可能火急火燎地进来。
“你女朋友有点奇怪,她进去厕所好久了,一直在里面哭!”前台的工作人员举着她的手机在我面前。
我掀开毛毯立刻冲了出去,没几步路就跑到了厕所入口,毫不犹豫就冲进了女厕所。
几个私人影院的工作人员在一格紧闭的厕所门前不知所措地又敲又喊的。
我推开她们本能着急地喊了几句,听起来一定很难听,但我想她应该知道我来了。
随后一阵疯狂的敲门,但是不管用。
我往后退了几步,准备用身体把门装开却被一旁的工作人员拦住了。
我推开她们踮起脚伸直手够到了格子门,双手使劲将身体往上拉。在高处我的身体摇晃不定,注意力全落在厕所里。
妹妹披头散发地蹲在马桶盖上紧抱着膝盖把脸深埋着,身体不停的颤抖,她看起来像是在哭又像是正在经历病痛的病人一样。
我摇摇晃晃地跳下去险些撞到了妹妹,她依旧把脸死死埋在膝盖里身不停的发抖。
我轻轻的将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捧起她的脸,妹妹紧咬着嘴唇痛苦万分面色苍白地看着我,眼里闪烁着泪花,嘴唇都被咬出了血还是没松开。
我慌张地打开厕所,转身,抱起她,厕所门外的工作人员围了上来。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妹妹的身体在我臂弯上剧烈地反抗着,我不得已慢慢地把她放下来。
工作人员不安地掏出手机,看起来像是在叫救护车又像是在报警。
牧林抓着我的手臂,躺在地上不停地踹着墙壁像是在发泄,工作人员都吓坏了,包括我在内。
我用力地用手压着她的双腿,但是很快就制服不住了。
我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不知道她怎么回事,我能想到的就是她可能病了,就像狂犬病发作那样。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会后,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抬着担架快步走了进来。
妹妹看到后抓着我的手的手捏得更加紧了,反抗的起来就像是有人要她命一样,她死死抱住我,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里爬满的哀求,我看得出来她不想跟他们走。
但我没得选,这种情况下我比任何人都相信医生。
其中一名护士拿着针筒突然一挤镇定剂注入牧林的身体里,快到我一瞬间都没看明白怎么回事。
救护车在路面上轻微的摇晃中快速的行驶着,妹妹躺在担架上戴着呼吸器像睡午觉般安静,我坐在一旁看着护士检查她的心跳呼吸眼睛各方面的,心里一团糟。
妹妹从来没有生过什么大病,偶尔会感冒但是从来没有发过烧。
我问那个护士我妹妹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这样。
她回答很保守,说要回到医院检查了才清楚。
我默默地收起手机又拿出来,忐忑不安地点开与养母的聊天界面。
抢救室门外上方的红灯亮起,走廊上空无一人,长年累积的浓重的药水味渗入每一块瓷砖里再散发弥漫出来。
我坐在冰冷的打横了靠墙放着的长椅上心乱如麻,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正在进行一场生死攸关的大手术一样。
以前从来没有来过医院,家人一直以来都健健康康的从来没有什么大病大痛。
之前在我看来医院就像修理厂一样,人们就像每天飞奔在高速行驶的路面上的汽车。汽车哪个零件松动了或者坏掉了就来一趟,这很正常。但用报废来形容生死就太过于藐视生命了。我很想收回之前有过的这个想法。
一只手温柔地落在我后脖颈上,从那种柔软的触感和温度里我能清楚分辨出对方不是陌生人,而是养母。
我擦掉眼泪,抬起头,只看到养母焦急地望着紧闭着的手术室大门,我视线越过她的身体没有看到养父。
“你妹妹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们看着电影的,妹妹说去上厕所,很久没回来,后来工作人员来找我。妹妹躲在厕所里不愿意出来,她看起来很痛苦,看起来不受控制。”我把当时情况简单的跟养母说了一遍。
养母像以往那样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脑袋,这种安慰对我来说十分有效。
“等医生出来看看他怎么说吧!”养母表现得很冷静。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如果你和一个足够亲昵,面对同一件事时,你伤心哭泣的话对方就会表现出坚强的模样安慰你,对方伤心哭泣的话你自然就会变成安慰人的那一方,事实上两个人都十分伤心。
很快,抢救室上方的红灯变成了绿灯,大门敞开一个穿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养母迅速上前寻问情况,虽然我听不见但还是跟过去站在一旁观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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