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在看《小森林》,惊异于世上竟有一种活法是,只为吃一顿饭便能过一天。
在田间给稻谷除草,忽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回到家发现木勺发霉了,为了除湿气便升起了炉子,高温高湿度正好适合做面包,于是和好面粉,等着它自然发酵,塞进炉子里。
不时,房间的湿气蒸发了,面包也烤好了。再从山间摘些果子回来,配着香酥的面包佐餐,一天就过去了。
许是自小在乡间长大的缘故,这样简单原始的生活画面轻易便打动了我。
吃下去的食物,每一道工序都经过自己的双手。等一颗种子发芽,看它一天天长高,结出果实,再到成熟。人们弯着腰收割,轰轰隆隆地把稻谷变成米粒。用山间收集来的草木生火,炉灶里噼噼啪啪响着,把一锅米煮成香喷喷的饭。
这样的食物,跟你坐在写字楼里,动动手指10分钟就能送上门的外卖是不一样的。
极简主义,慢生活,是这几年受到广泛推崇的生活方式。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随着物质生活的不断丰富,内心的空洞也越来越大。
小小一部智能手机,不过方寸之间,却能轻易摆平生活里几乎所有“无关紧要”的小事。
肚子饿了,叫个外卖。
无聊了,看部电影。
寂寞了,找个朋友聊天。
没有朋友,找个朋友。
一部手机似乎能够解决所有问题,却常常让我们对着屏幕不知所以,茫茫然“望屏兴叹”。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总是不满足。
我们叫嚣着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好像眼前的都是苟且,诗意总在远方。当真如此吗?
毕业后去上海工作,初夏的夜里,走在上海滩,看着城市的光怪陆离,想着远在家乡的爷爷奶奶以及爸爸妈妈,暗自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让他们看看这样的夜上海。
几年过去了,爷爷奶奶先后离世,终究没能让他们走出那座小城。而我却像只小鸟,不断地想要飞更高,飞更远。每到一个新地方,每见一处新风景,我就想起他们都不曾见过这样高耸的大楼,不曾听过如此绝妙的歌声,便抑不住地难过。
终其一生,他们都不知道这世界如此的广阔和美妙。
直到后来看了一部暖心日剧《海女》,才发觉我的悲天悯人是多么可笑。
剧中的婆婆生活在一个偏远的海边小村,那里的大部分村民终其一生都不曾离开故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做饭到一半,发现海带没了可以马上下海捞一大把。
即便遇到大地震大海啸,村民也都没有慌慌张张逃离,那里就是他们的全世界,听过东京的繁华,知道世界的辽阔,却从不曾遗憾未能远行。
我们真不必可怜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毕竟我们也不懂他们的世界有多纯真。每一天,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满足生命最原始的需求,只为活着而活着,还有比这更纯粹的人生吗?
如果说还有遗憾的话,就是我没能如剧中的海员公公所说:走遍全世界,只为回来告诉我爱的人,这里是最好的。
生命的厚度不在于见过多少人,到过多少地方,而在于你有多少心意专注在眼前的生活里。
年少时也曾讨厌乡下,也曾因身为乡下妹子而自卑过,不仅自己,就连父辈也都盼着我们走出去,去更远的地方,看更大的世界。
后来飞到大洋彼岸,却越来越多地想起故乡的云,初时以为是对故土的眷恋。这两年,乡间的田埂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梦里,大概除了对故乡的热爱,还有对纯粹生活的向往吧。
越来越钟情平淡朴实的歌和电影,从前觉得索然无味,如今轻易就能热泪盈眶。一首《从前慢》打动我们那么多人,大概是从前不仅慢,还纯。没有互联网,心便只停留在眼前的一食一物,一草一木,安定踏实。
你大概听过这个故事,一个妙龄女孩,毕业于人大文学系,后赴英国学习摄影,并获得硕士学位。2012年毅然放下这些头衔,从零开始学习制作陶瓷人偶。一埋头就是三年,她坦言制作期间是孤独的,三年里只有一个满意的作品,但她很享受。
从翻模,注浆,烧制,再到打磨,彩绘,烤色,全凭自己动手,一天工作10个小时,一年也只做成20个人偶,她却乐此不疲。
读了很多诗,去过很多远方,到最后发现最绝妙的活法只在眼前的半方工作台。
不是每个人都能放下眼前的一切去做人偶,也不是每种纯粹都只在乡间。
窗台上的一株花,灯下的一本书,用心烹制的一碗粥……
你心若有诗,到哪里都是远方。
于我,静夜里的笔耕不倦,就是心里的半亩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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