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本《系辞》的「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而观其会通,以行其典礼,系辞焉以断其吉凶,是故谓之爻。言天下之至赜而不可恶也。言天下之至动而不可乱也。」这几句话应该是比较完整的版本,内容与文字相对饱满,没有明显的瑕疵。
但是帛书《系辞》则不然,「聖人具以見天下之動,而觀亓會同,以行亓挨醴,係辤焉以断亓吉凶,是故胃之教。言天下之至業而不可亞也。言天下之至業而不乳。」不完整,也不够连贯。
有易学大家提出,帛书易早于今本,优于今本。所谓早,未能集中对比整理,缺陷可能会多一些。所谓优,「古之遗言」的保真度较高。例如「业」这个字,可能就属于今本「赜」字的另一种版本的写法。比较起来,帛书《系辞》「业」字的生命力,要远远大于今本的「赜」。
「业」生命力更旺盛,得益于与后世有更好的契合度,这也是一种「优」。一是与《系辞》其它内容上的「业」,一脉相承,更加有利于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二是与现在社会广泛流行的「业」相吻合,通俗易懂,更加体现了中华文明的源远流长、延绵不绝。
一、「业」最初见之于「可大则贤人之业」,是解释元素「简」的属性而引申出的概念。
「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前者是对「易」可久的属性的解释,后者是对「简」可大的属性的解释。其实,「可久」、「可大」都是「数」的可计算的属性。因此,这里的「德」与「业」,同样是一种事物本身的自然特征,并非「贤人」可以左右。换句话说,「贤人」有二者的特征,并不等于「德」与「业」的自然属性为「贤人」所改变。这是两回事。
「八卦生吉凶,吉凶生大业」界定了「大业」是自然存在与自主演化,与「人」无关,人在局外。
《系辞》引入「贤人」,客观上冲谈了「德」、「业」的自然特质。但这种淡化仅限于人的感觉,本质不变,「德」与「业」是自然规律的本质不可撼动。
二、「业」的世俗化,与「富有之谓大业」的俗化曲解,前因后果密不可分。
《搜狗百科》对「业」的一个解释,是「又功业。《易·系辞》富有之谓大业。」代表了世俗对于「富有」的人性化理解。
「富有」与「日新」一样,都是自然规律。前者的解释是不可能再多的有,指的是最大的空间、最无间的包容,即「简」包容「易」的属性;「易」不间断的更新,越来越大,「简」的空间自然随之越来越广,无间包容,永无止境。
但是,世俗关于「富有」的解读,直接与金银财宝挂钩,都是铜臭,毫无哲理。「富有之谓大业」,意味着占有就是成功。还有了一门学问叫「成功学」,宣传所谓的励志,人人以成为财富的占有者而自豪。
实际上,从「贤人」到「富有」,包括「业」和「大业」,《系辞》的选词造句无一不是暗藏机锋。读懂了是真理,读偏了是诱惑,智者奉若至宝,愚者趋之若鹜,总之都没有背离《易经》的目的。
世人皆入毂,收获独归《易》。
三、「业」被解读为负面概念,与「知崇礼卑」的政治性推波助澜脱不了干系。
「业」自然自在,非得非失,无喜无悲,不存在正面或者负面的因素。这与现在所说的「业」,比如作业、事业、冤业、造业等等,原本不是同一个时空的存在。
但是为了在理论上坐实《系辞》的「卑」就应当是社会地位见人低一头,也就是将「卑高以陈」的「卑」,落实到现实生活之中,「德」与「业」的自然属性,被强加上「崇」与「广」的欲念,并托词于「圣人」,从而得出人必须「知崇礼卑」的秩序守则。据此,各种社会资源和利益分配,都得遵守「上尊下卑、万世不易」的原则要求。
总之,「业」具体化、生活化,最终成为与人息息相关的行为准则。人的行为伴随着防不胜防的不良因果,成为笼罩心头甚至垄断人的潜意识的沉重阴霾。
四、「业」从《易经》开始,经过天翻地覆的文字改革,词义却至今没有太大的变化。
《易经》的作者,对于《易经》的命运,不但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所以,在确定如何阐述《易经》原理之初,就已经埋下了如何渡劫的全盘规划。这些规划主要就体现在《系辞》的字词句段之中,以及「系辞」的曲径通幽。
「易」这个字当然是典范。也许换一个字,就无法维持「易」的现状,不能确保如此富有灵活性与生命力。
与「易」密切相关的「业」,虽然只是局部,一个侧面,似乎并不直接影响整体,但是一旦换成别的表达,包括另版的「赜」,显然同样难以承担后世数次文化激变的雷霆万钧之击。
「业」安然渡劫,也就是「简」顺利过关,关乎整个《易经》的半条命。不声不响、不急不除的淡然自若,也许就是「业」与「简」这些概念深藏不露、随遇而安的致胜法宝。
五、「业」与佛教「业」的概念水乳交融,是《易经》传承过程中的一个天赐良机。
现在社会流传的「业」,与佛教「业」的理论与实践存在割舍不了的联系。除了「业」的本义,这个概念的主要内容几乎都是佛教教义。幸运的是,毕竟这是借用的一个名词,无论怎么发展,无过于二者的良性互动和相得益彰。
佛教的发展与《易经》的传承,是相辅相成的文化交流,与历史上屡见不鲜的你死我活的宗教斗争没有丝毫可比之处。就这一点来说,《易经》与宗教划清了严格的界限。
六,「业」原始意义的回归,有助于加强对传统文化的归属和对现代文明的认同。
《易经》立论的科学特质与阐述的恪守逻辑,必然会随着现代科学的发展,得到更多的理解与重视,并得以发挥出「圣人」所预期的特殊价值,让生命发光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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