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
尘土飞扬的荒凉之地行进着一位衣着褴褛的朝拜者。
看样子他应该走了很久。依附在身体上的臂膀无力地摆动着,嘴唇干裂,眼神呆滞,盯着瞪着虚无着,像是一匹饥肠辘辘外出觅食的野狼。带着哀伤,又带着希望的眼球在眼眶外凸露着,一直在摇摇欲坠地荡,就算不经意间的低头掉了下来,他可能也只会迈着步子踩上去,任由黏黏的眼球粘在鞋底,甩也不甩;他的嘴唇干裂,白皮一块一块地悬在裂开的嘴唇上,像是很久没有沾过水,就连用舌头润湿,可能都会割伤自己;他的干枯头发脏乱地遮住了额头,汗渍在满是灰尘的脸上流出了一条一条的河道。
疲惫不堪的他在烈日下摇晃着,慢慢地摇晃着,他走了多久,没人知道,包括他自己也忘记了。
实在很累了,他回过头去往家的方向望了望,竭力地直起身子,可什么也没有看见。他顿时觉得又挣扎又迷茫,可还是没有放弃往前走去。他放慢了脚步。四野荒芜,他走得很慢,似乎明白每走一步就会离起点越远一步。
不,他不明白,他只是肩上扛着大山,负重前进的工具。
他的步伐沉重极了,每一步的脚印都清晰可见。
在阳光的灼烧下,漫天的灰尘膨胀着升至高空,把新城市似露未露的呈现在他的面前。他十分欣喜,欢呼了起来。
“终于找到了。”
前面的新城市若隐若现,一幢幢大厦高低起伏,像是一座圣殿。
也许就是圣殿,也许这里就藏着他想要的东西。
拖着躯壳迈入城市,可以清晰地看见远处倒地的破旧楼房和那些忽明忽暗的电子招牌。就连之前看到的大厦竟然只是一些空荡荡的烂尾楼,漫天的灰尘遮住了视线,原来一切都是表象。
“该死的圣殿,徒劳了那么久。”
天色越来越黑,灯光越来越来亮。他准备扭头回去。
“爸爸,我想要一个生日礼物。”
“想要什么?”
“嗯……一套游戏机!”
“没问题,等我下次回家,就给你买回来。”
爸爸抱着一个孩子从他的身边走过,他呆呆地看着他们,然后一恍神,两个人瞬间又消失了。他慌忙地四周巡视,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在漫天的灰尘与虚掩的城市中,他终究没有发现心中的圣殿。
后来人们经过,发现了倒在道路中央的他。没有人可怜,没有人唏嘘,而是冷漠地把他抬了起来,扔到了城市的荒外。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睁开眼睛。
“瑞华叔,瑞华叔,”守在病床边的大社露出了笑容,然后激动地喊着,“都快睡一天了。”
“大社,你是好人。”陈大爷虚弱地发出声音,“我知道你是为了那点地,才和二东闹。你是好人。”
“我没事。”
“志强没来?”陈大爷往旁边瞟了瞟。越明白自己生命不久的时候,越对人世间的情感贪恋,无论志强做了多少糊涂事,陈瑞华都希望能在睁眼的时候,在刚从死亡面前折回的时候,能看到他。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身子背了过去,闭上了眼睛。
“他在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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