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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脸朝黄土背朝天”地活着,不一定能“要死卵朝天”地死去

你可以“脸朝黄土背朝天”地活着,不一定能“要死卵朝天”地死去

作者: 死亡艺术 | 来源:发表于2017-04-27 22:24 被阅读30次

    2016年清明,这一场景与郊游踏青的古老习俗暗合,把锅灶架于山林似有魏晋遗风。事实上,这发生在一年前的湘东醴陵枫镇某山村,一位农妇受长期疾病离世,厨子正为其葬礼准备宴席。由此看来,此场景又深刻着清明祭祀亡灵的内意,弥漫着死亡气息。

    死亡,向来是一个禁忌的存在,人们多数在合适时机才得集体言说,并约定了一些时节和行为,宣泄对禁忌的不满。死亡的魔力之中有恐惧,有私密,有未知,甚至兴奋,它浇灌出复杂的人性之花于人世怒放。约三十年前,生长于这个湘东乡村的我第一次近距离嗅触到死亡气味,随后岁月不少于5次触摸到死亡之吻,发生于身边的死亡更是难以记清。

    近十年之内,一批批的乡人离故,乡村集体由此完成了代际轮换,个体人家则经历无数生死离别。放大而言,对于一个国家亦是如此。当下时代,死亡这一人类母题从未有过如此深邃。但人们更乐意言说生活,极少直面死亡。四年前,我开始对各种各样的死亡作着记录,甚至参与其中。之所以希望在此开始分享,是因我有了一个收获:死亡并不可怕。这也激励着我继续沿着这条道路前行。

    写在开篇的话

    你可以“脸朝黄土背朝天”活着,但不一定能“要死卵朝天”死去

    2016年5月中旬,湘东醴陵一位老农为刚过世的妻子冲洗出遗像。他仔细地看着她,看了足足有1分钟。她似乎也在看着他。离别是死亡赐给人类无法拒绝的礼物。

    我们深知生活有多艰辛或幸福,但从不晓得自己与死神的距离有多远。它总会在某些时候宣示存在,比如清明节弥漫在山间田野的香火,七月半在城乡各地如鬼魅燃起的纸火,它也可是乡村之夜肃然而起的一曲丧歌,或是某条铺满慌乱、忧伤、空洞、回忆的奔丧路,抑或是遭受病痛、贫瘠、变故的漫长凌迟......

    2017年1月,湘东某地,一位孤寡老人死于敬老院中,乡人协力将他的遗体送至早已倒塌的祖屋前,在祖屋为他挖了一口坟墓,并就旁简将其装殓入棺。据人们介绍,死后埋在祖屋,是老人的遗愿。

    死亡从来都是最鼓动人心的情节,它令人悲痛、绝望、释然,甚至兴奋。诚如每一个人有一种活法,每一个人也有一种死法,死对应的是生,死得如何多半对应着活得怎样,但这不意味着活得怎样就会死得如何。有的人流浪街头在寒风中悄然离世,有山区留守孩子聚集烤火取暖而死,也有人见义不顾自己而死,还有权贵死于争斗。未知是死亡赐予人类的魔力。它给人的困扰与生俱来,我们自来到这个世界即在排队前去面见死亡之神,绝大多数人无法自知如何死去,所有人都不知死后是何等模样。我们无法知道,却追念不止,又无从自解。是死亡的未知给人类施以困扰,或是死亡本身令人恐惧而有了困忧?这本身亦是一个令人困扰的问题。

    2015年,湘东某地乡村,几个老者组成一个锣鼓班子参加一个葬礼。这是流行当地的古老葬俗,但在近处来已难见着。锣鼓班子成员多已步入晚年,时兴的西洋风格的音乐队更受欢迎,可以在葬礼上表演各种节目,诸如高歌“我要再活百五年”、“小苹果”,或由衣装大胆女子大跳劲舞。锣鼓班子的老人担忧,“自己一世送了无数人上山,到我上山那日还不晓得有没有锣鼓”。

    在这个已然到来的银发时代,天价医药费你我皆为难、1亿多空巢老人、养老业方兴未艾,死亡之困并非全部是死亡本身带给我们的困惑。在某种程度上,它们更多来自死亡之外,比如医疗救治、城乡差异、社会保障。出于此,我们将以死亡诉说、叩问这些社会病症,并试图推动解决之道。

    然而,即便我们拥有了体面死去的机会,也不见得会死得体面。当死亡像吃饭、如厕等日常生活程序一般降临,有多数人可以体面地迎接?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如何面对死亡。我们自小被教育着“天天向上”地生活,偶尔注射“向死而生”牌激素,但从未得知过如何面对死亡。这是我们旷失的一堂公共课程,也是集体逃避的人生之课。

    2017年2月,江西北部某乡村一次葬礼,由于路途较远,抬棺汉子将棺木抬上一台卡车。无论是送葬形式,还是捆扎棺木,这与湘东地区都有着明显区别,所谓风俗各异。葬礼,是人们对待死亡的一种认知。在我们的计划里,将对全国各地的葬礼文化进行较为广泛深入的考察。

    2014年初春,湘东某山村的一场葬礼尾声,抬棺汉子将棺木下到墓穴里,这是极为危险的一个环节。上千斤的重量压在4个汉子肩上,且要安全平稳落入数米深的墓穴,不容丝毫闪失。抬棺汉子在当地叫作金刚,意为孔武有力,胆大强健。

    就像远离死亡一样,死亡总是一种难以言说或是不可言说的存在。然而,这一禁忌又会在某些时候胀裂成一场盛会,披上纪念和追悼的黑色外装。即便在当下,古老的抬棺人在消失,网络祭扫悄然滋生,惯于言说他者死亡的我们回到自已的死亡之路依旧心怀戚戚。

    2016年11月初,湘西某山区,抬棺汉子在送葬数里抵达山上后休息,人们在谈论着关于死亡的一切,比如死者的生前往事,葬礼上的宴席如何,谁喝了多少酒,谁家里的老人估计也快不久于人世了。对于他们而言,葬礼是一场关于死亡的公共课程。

    我们在此解构死亡,一一诉说它的种种。诉说死亡,实是讲述生活。我们期待死后留有灵魂于世间,因死亡是生活的面镜,也因死亡如生活的废墟,更以死亡雕造生活的纪念碑。死亡由此修练成一位隐匿于阴世的艺术家,生活这位梦想家则是其导师。我们不仅以“生之欲望”看死亡,更以“死的艺术”待生活。我们的诉说将从田野开始,确切的说是从湘东的一个个乡村开始。那里有一种生猛的死法,“要死卵朝天”。令人想起世间的一种卑微活法,“脸朝黄土背朝天”。

    生死之间,即是你我众生。

    “死亡艺术”是作者自四年前开启的一项以死亡为主题的创作计划,用纪录片、纪实摄影、非虚构写作展现生死之间的众生万象,提倡以“生之欲望”看死亡、以“死的艺术”待生活的人文精神。这是迄今全网第一个直面死亡主题的严肃内容创作项目,深度挖掘与死亡相关的文化与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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