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子兮
01
林淑仪是市高中的语文教师。
如果没有家访，她决没有机会去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场经理办公室。如果不去那间办公室，她就不会遇上许达。如果没有许达，她的生活也许会平淡许多。
天晓得，那是怎样的一次谈话。她宁愿谈一千次话，只要谈话的对象不是许达。
于是在那间办公室里，她的思绪游离得好远，最后她问自己干嘛要和他坐在这里？
她谈丢了主题，许达的侄子，许思闻打伤人的这件事。
从那以后许达就经常来找林淑仪。每一次都以许思闻为理由。林淑仪的生活里开始到处都有他的影子。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礼貌地说几句话。后来她真的不高兴了，就视而不见。可是，无论她怎样视而不见，许达都一如既往。
直到，林淑仪的婚礼。可是她结婚的对象并不是许达！
林淑仪结过婚，也离过婚。她有过一部轰轰烈烈又相当乏味的恋爱史。她的婚姻很短暂，不到半年。
02
林淑仪和吴程恋爱了三年，结婚却不到三百六十五天。
分手是林淑仪提出的。她说合不了就散了算了。吴程并不想离婚，可是，林淑仪的很坚定。
离婚后一个人，林淑仪有点消沉，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看苏童的《离婚指南》，自己傻笑，思忖着如果吴程看了这本书，应该会感觉很幸运吧。比起那个被妻子纠缠的要发疯的男人，吴程真是太幸福了！不过，他们并不是因为第三者的介入才离婚的。可是为什么离婚，后来想想却不清楚了。是平淡生活中没有了感觉？还是琐事繁杂磨擦太多？
林淑仪知道许达是个好人。这一点从许思闻身上足以证明。他父母离异，如果没有许达做他的监护人，父母的离异几首毁掉孩子的一切。
吴程也是个好人，林淑仪曾对许达这样说，说得平平淡淡就象在说一个老朋友。她说吴程是个好人，吴程的母亲姓程，他的名字取得简单又好听。她喜欢这个名字。就在那一刻她忽然想起，她和吴程离婚已经超过了三百六十五天。
03
林淑仪从来没想过会再见到吴程。散了的时候，她只是倦意很深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深夜，她被电话铃声吓了一跳。电话是吴程打来的，散了这么久了，她和吴程竟然像老朋友一样聊了许多，竟然没有一点尴尬和难堪。最后，吴程说早点睡吧！别老和自己拼命！挂掉电话的刹那，她很想哭。她突然很想吴程，想他们在一起的日子。离婚后，她第一次如此的想他。她以为我已经忘了，永远都不会记得了。
第二天下午，许达来学校的时候已经快下班了。林淑仪往家里走，他跟在旁边。他说，吴程回来了。她用眼睛斜瞟着他说，什么他回来了？他从哪回来？！他突然有些生气，你这个女人简直是笨……他没有说下去，只又淡淡的说，吴程回交通队了，他调走了一年，今年初又调回来了！
林淑仪突然想起了昨天夜里吴程的电话，心不知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到了楼门口，她把许达关在了门外，忘了说再见！
04
林淑仪听到敲门声，门外竟然是吴程的老爸。
从她决定和吴程离婚那天起就再也没去见过吴程的爸爸、妈妈。他们是最后知道离婚的消息的，知道的时候她和吴程已经办好了离婚手续。
两个老人一直都对林淑仪很好。吴程老爸在门外出现，林淑仪愣了半晌，一个爸字几乎出口，硬是咽了回去。姜还是老的辣，老爷子拍拍她的头笑咪咪的说：“怎么，淑仪，不让我进屋啊！”她这才笑了笑，木木的让开了身子。
吴程的老爸说吴程的工作调转是在离婚后，他说吴程还是在乎她的。吴程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她。一时间她几乎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可是她却一直忙忙乱乱的生活着。
老爷子忽然问她，淑仪，你还爱吴程么？她愣住了，她想起了接到吴程电话的那个夜晚！
她真的开始在想，我为么而离婚？我到底有没有爱过？
05
周五晚上，吴程来了。林淑仪说，只能请他吃方便面。他笑着说，这是什么待遇。她说，总统级的。他们的见面也是如此随和而温暧，如两个久别的故友，没有一点的陌生和难堪。面是周末去买的，大学的时候常常在宿舍煮面吃，现在一个人住，便常常怀念煮面的日子，怀念那酸酸辣辣的麻辣面的味道。于是就常常在晚饭时煮面吃，一个人也吃的有滋有味。
面煮好了。吴程说，以前我去你家，只要你爸妈不在，你就用方便面打发我，如果你妈在家就会吃到她做的糖醋里脊了。她笑，想起两个人一起喝汤的情景。她往面里放了好多盐和醋说，为什么没想到用方便面打发日子，那样就好过多了。吴程愣了半响没说什么。
结婚后，他们常常为吃的问题发愁，不是吴程带她出去吃，就是水煮面条。也许是两个人的生活太乱又有工作压力，他们谁也没细想过这日子该怎么过。方便面却好像只是恋爱的携带品，和结婚这两个字总也搭不上调。
学会烧菜煮饭是离婚以后的事，逢上双休日又不回去看爸爸妈妈就照着菜谱，小试牛刀。她看着吴程，想到了那句“要揽住男人的心先要揽住男有的胃。”
吴程叹了口气说，别想以前了，我们也许是用逃避渡过了磨和期吧？林淑仪笑了笑，也许是吧。吴程看着她，你变了许多，好像更对什么都不关心了？
他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不想知道我这一年都干了什么吗？她看着他扬起的嘴角，忽然想到了许达，想到了那次最糟糕的谈话，她笑了。
方便面的味道咸了些，有些涩舌。许许多多从不去想的过去就在这咸咸涩涩的味道里升滕出来，都鲜活了。
06
林淑仪和吴程第一次见面是在大街上。他是交通队的队长，但那并不是一个交通大队长和一个违反交通规则的女孩子的故事。
那年她还在上大学。假期回家，朋友说要介绍个人给她认识，挺帅的。她那时和朋友在一起疯疯闹闹的，率性的很。吴程给她的第一印象好极了，一个健康又严肃的大男孩，又不失幽默。
没想到刚回学校就接到他的电话，说想她！她就是被他这句简简单单的二个字打动的。那是只有青春和梦的年纪。吴程一个月要去学校两三次，每一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可是，他们乐此不疲。
放假回家，吴程带着她跑遍这个城市所有的景点和公园。在这个城市长大的她第一次感到，没有吴程，也许真的会一个人走丢。距离拉长了他们的思念，也绚染着他们的爱情。
吴程有一次在电话里说，快毕业吧，毕业了，我们结婚。她当时被这句话吓得回不了神。吴程一连叫了她好几声我都没能回过神来，吓得他以为她晕倒了。后来，他却说她是被他的第一次求婚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毕业后，林淑选择了回到吴程身边，选择了一所高中，选择了走进婚姻。她以为她选择了幸福。
爱情的消失比来的还要快。当爱情的糖衣慢慢在日子的耳鬓斯磨中退去，剩下的只有苦涩。他们似乎是在小心翼翼的捧着婚姻这一杯水，不想也不敢打破。最终都坚持到疲累，她说散了算了。
分手时她只是笑笑，看着吴程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07
吴程还是交通队里的头头。
他又常常约她出去吃饭，就象刚毕业那段日子一样。有时她不想出去吃，就到她那，那个曾经是他们两个的窝，吃方便面。
有一天看电视《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说，这个我看过，后来还是各人和各人，原来的和原来的了。
她笑，什么是各人和各人，原来的和原来的？在我这个语文老师面前犯语句错误。
他笑了，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没错吧！
我看着他，是没错！不过，是不是太老套了点。
那就叫还是旧爱最美吧？吴程笑的更深了。
从吴程的老爸来过之后，林淑仪就再没见过许达，直到她和吴程的婚礼。
婚礼是吴程坚持的，整个婚礼也是他的精心准备。当林淑仪和吴程走进饭店时候，迎接他们的是那么多亲朋和同事的掌声，经久的掌声，不用任何花炮，她知道这是祝福和期待。他们都应该学会经营和珍惜。
08
吴程说，从前我以为只要有爱就足够了，现在我还是要说这句话，因为以前的错误是，我爱的还不够！她哭了。当吴程把那枚戒指再次套在她的中指的时候，她看到他的眼里也有泪光在闪动。她不再去想失去过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只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幸福。
在席间祝酒的时候，她看到了许达，他温和的笑着，向她举举杯然后一饮而尽。她和吴程在隔他三桌之遥的地方给朋友们祝酒，再抬头去找，许达不见了。
等到又一个深秋来到时，他们的小吴桐已经会吖吖学语了。
只是许达，她一直没有再见到他。他好像离开了这个城市，就像吴程离开一样。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感觉到了他的离开。
许达是个好人，一个不错的朋友。林淑仪忽然很感谢他，感谢他在那淡如白水的日子里凭添了许多调料。
日子总会平淡如水。
一如现在。在这冬日的夜晚，吴程在厨房里烧菜，烧的是糖醋里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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