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北京之前,我从学校带走了两本书,一本《电影是什么》,一本《电影剧本写作基础》。我把自己定位为一个影视工作者,这一生要跟影像打交道。
踏上北上的火车,我的背包里放着专业书和简历,还有一叠剧本。这像极《错爱一生》的结尾,主人公沿着铁轨流浪,远方镜头下赤霞燕飞,余阳把人影拉长,远走的人越来越小,然后剧终……
我看着车窗外的山川河流消失在后方,晨光突然照过头顶,火车离北京越来越近。但这不是开往剧终的火车,它只需要过一个隧道,然后提醒我:这个奋斗一生故事,刚出完片名。
1.
来到北京后,我住在双井的一个群租房,那里靠近国贸,同屋室友大多数在附近上班。这里工作机会多,不怕找不到工作。我晚上投简历,白天等面试电话。没过几天就接到了来北京的第一个面试电话。
面试地点在百子湾的一个文化产业园里。第二天我带着简历和剧本,坐上了去百子湾的公交车。双井到百子湾大约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中途经停珠江帝景站点。
知道珠江帝景这个名字还是在学校的时候,当时翻看到一本有关张艺谋的书,书中介绍张艺谋工作室就在珠江帝景里面。
以前只能在书本上看到的地名,现在置之高楼的立在我面前,有那么一刻我想下车,走进珠江帝景,实眼看看那个工作室是不是像书中说的那般,简朴之中散漫着电影人的气质。
可能,那里面有我想见的高山吧。
这个想法片刻之后被冲散,公交车驶向下一个站点,我整理好思绪,准备来北京第一个面试。
2.
我在百子湾下了车,走到文化产业园,找到了要面试的公司。前台把我安排在一个会议室,让我等面试官,并带走了我的简历。我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一个年轻帅气的面试官拿着我的简历走进来。他扫了一眼简历,问我,你都看过什么专业书?
我知道面试已经开始了,这个问题考的是专业知识。我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像比较大众的悉德·费尔德的《电影剧本写作基础》和麦基的《故事》我都有研究过,还有一些偏小众的编剧书也看过……我给他列举几本书。
面试官点点头,随后问三幕剧应该懂吧?
三幕剧知道。
我开始给面试官解释三幕剧是什么,没说出几句,面试官打断我:好了,这不是考试,不用说那么多。
我尴尬的闭上了嘴。
面试官放下我的简历,看向我带来的文件夹,问:既然你是来面试编剧的,那你有带自己的作品来吗?
有的!
我把自己写的剧本递给他。
面试官看了一眼剧名,问道,是什么风格的剧本?
我说,风格上跟《入殓师》有点像。
他貌似没听清,问了一遍,什么电影?
日本的《入殓师》,当年的奥斯卡外语片奖。
面试官连“哦”了几声,说道,我知道,知道了,懂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很怪,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需要编剧,或者他们需要的是能写商业剧本的编剧。不过年轻的面试官很快把我的剧本收起来,对我说,那先这样吧,我把你的剧本仔细的看一下,你先回去等消息,有了结果后再通知你。
我的直觉告诉我,面试官说出这类话意味着我的面试失败。我整理好心情,走出产业园,没有什么不好情绪,因为接下来还要为很多的面试做准备。
这是我来北京的第一个面试,记忆深刻但印象不好。
3.
没来北京之前,总想着见识远处的高山。来了北京之后,才知道见高山不是目的,翻越高山才是毕生追求。
在北京我拿着剧本四处找工作,见识了各式各样的影视公司。有的公司根本不看简历,面试就问你对当下电影市场怎么看,哪种电影类型最赚钱,如果让你来写你能保证观众一定喜欢你写的东西……有的公司根本不看剧本,面试就说你以前写过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保证你写的东西能吸引投资,能给我们赚钱。
我没法向他们保证我写的东西一定会赚钱,因为我羡慕他们在行业之中取得的商业成果,但没办法认同他们的商业逻辑。至少在现今这个年龄段,我想还有其他的东西能证明随大众的选择不一定是正确的。
突然想起毕赣在《一席》的演讲。
毕赣大学毕业之后,曾在凯里的一家广告公司工作。他很有想法,又一身才华,所以拍的东西风格独特,但老板觉得他拍的东西太另类,并时不时说他。终于有一天,两人矛盾激发,老板吼道:你有满身的才华又能怎样,才华能当饭吃吗?当时毕赣已准备离开,进了电梯后听见老板还在大声吼,而他没有去反驳。
毕赣回家后就辞了职。后来四处借钱,拍了一部电影,于是有了一鸣惊人的《路边野餐》,他成为台湾金马奖历史上最年轻的最佳新导演获得者。
毕赣说如果有时光机的话,他会回到过去,对当时的老板说一句:才华,真的能当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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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半个月的时间弄明白了,像我这样拿着剧本到处跑是找不到工作的。而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我的第一个面试公司给我打电话,面试官说他认真的看了我的剧本,觉得还不错,问我愿不愿意去他们那里。
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没去成他们公司,但还是很感激他们肯定了我写的东西。
我的生活里没有励志故事,故事里也没有那么多人生大道理。现在的我依然想翻过高山,去见识广阔的云海。
我在努力的一步一步往上爬,目标艰难,过程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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