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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14点
马晓闯祸了，他自己也知道这次闯祸有点严重，是的，只是“有点”而已。
他在沙发角落里蜷缩着，低着头，泪痕还留在脸上。眼泪是他的武器，他很会利用这个武器。但这次哭的这么严重，竟然没有产生他想要的效果。他有点不明白。
马晓很饿，他也不敢开口说要吃东西，刚才哭的最厉害时，他妈妈李丽丽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他像被按了静音键的播放器，瞬间停止了发声，在马晓准备重新按下播放键的时候，最疼他的奶奶竟然也对他喊道：“别哭了，天天就惹祸。”
李丽丽坐在餐桌旁，一直在用手机发信息。马晓奶奶坐在儿媳妇旁边，也盯着手机屏幕，奶奶的眼睛有些干涩，可是视线舍不得离开手机，她们在等一个消息。
马晓不明白，上次他在学校把同学李明的头打的流了血，回家后也只是被他爸爸马强训了一通，妈妈李丽丽问他为什么打别的小朋友，他说：“我只是想研究下脑袋和石头哪个更硬，我打自己太疼了，就用石头砸了李明。”
李丽丽哈哈大笑说道：“我儿子就是聪明，还有研究精神。长大肯定是个科学家。”
马晓想到：这次那个人也是脑袋流血了，爸爸已经送他去医院了。还有我啥事。
叮咚手机信息的声音响起。马晓奶奶看着儿媳妇像在一瞬间被抽走了身体里所有骨头，整个瘫在椅子上，她心里泛起不详的预感，声音颤抖的问道：“怎么样？”
“人没了。”
听见这句话，马晓奶奶心里一沉“怎么办？”像是提问，又像是自语。
没人搭话，空气充满凝重。
李丽丽抬头看了一眼马晓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都是你这个熊孩子，这下可怎么办。”她的眼泪夺目而出。
早上9点
马强开车载着媳妇和儿子来到他家的火锅店，店门外张志强已经等在那里。
“小张这么早啊？”马强热情的和张志强打招呼。
张志强提起地上的工具包，说道：“早点给马哥修完，不耽误马哥中午营业。”
“谢谢小张。”马强递上一支烟。按下遥控器打开卷帘门。
张志强是个的电工，昨天晚上接到马强的电话，说自己家店要多装两个吸顶灯，想让张志强来帮忙走一下电线。
马强家的电路原来就是张志强给做的，再装两个灯也是小活，他就答应一早上就过来完成这项工作。
张志强闭了总电闸，带上绝缘手套开始施工，这吸顶灯太小，又在梯子上干活，他嫌带手套太不方便，就摘了手套，赤手抓在裸露的电线上。
突然他感觉手指一麻，身体瞬间抖动了一下，梯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尖叫，张志强从梯子上摔了下来，他的后脑像大锤一样抡在火锅台的边上，锤子发出一声闷响，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张志强衣服。
“哈哈，电到了。”马晓也在同时发出欢快的声音。
是他把电闸合龙。他只是想看看人被电是什么样子，为了他的科学研究。
马强第一时间把张志强送到了医院。
中午14点
张志强人没了。
医院，张志强的弟弟张志明看着哥哥，眼睛如同扭开了的水龙头。
马强帮忙料理了张志强的身后事。马晓只有10岁，他还是个孩子，张志强没带绝缘手套。马强赔了些钱。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马晓的管教严了很多，眼泪这个大招失去了大部分威力。只有爷爷奶奶在身边的时候才能产生一点作用。
半年后
马晓在家和李丽丽聊着的学校发生故事，炫耀着今天刚学的英语单词。他努力展现自己乖巧听话的一面，央求他妈妈带他去游乐园的鬼屋，他可不想输给班级里小朋友。
“妈妈”马晓问道：“世界上有鬼么？”
李丽丽宠溺的眼神看着马晓，手在马晓的头上轻抚：“老师不是讲过么，要相信科学，世界上哪有什么鬼。”
“妈妈，窗外有个白影。”
马晓面对着他家的飘窗站着，身体对面的李丽丽背对着窗。
马晓看见一个人影在窗外上下飘动，白红相间的衬衫，蓝色的牛仔裤。人影在窗外悬停了一秒，瞬间向下坠落。
“我们这里是16楼，怎么会有人呢。”
李丽丽话音未落，马晓已经冲向窗边，只见他拉开纱窗，探出身体向下看去。马晓的后背被拉了一把，整个人又往窗外探出一截眼看着要坠出窗外。
李丽丽身体从沙发上倒着飞出，她在空中转了个身，落地后手脚并用扑向马晓，她抓住儿子已经离地的脚踝。那一刻李丽丽仿佛被猎豹附体了一般。
屋里的灯瞬间黑了的下来，借着对面住宅楼传过来的微弱灯光，李丽丽看见一个人影，白红相间的衬衫，蓝色的牛仔裤从下面嗖的串了上来，消失在黑暗里。
李丽丽嗷的一声尖叫，她抓着马晓的脚踝，手上用力，马晓身体从窗外被拉回，头磕在窗台上，一声闷响。
屋里的灯忽明忽暗闪了几下，终于稳定在明亮状态。李丽丽脸色苍白，她跌坐在地上，手脚发软，缓了几分钟后，赶紧爬了几步查看马晓。
马晓从窗外被拉回的时候用手在飘窗的窗台上撑了一下，头磕的不严重，只有一个青色的包在额头浮起。但马晓脸无血色、嘴唇发青、牙关打颤，显然被吓得尚未恢复。
李丽丽把儿子放在地上躺平，一只手颤抖着揉着马晓的额头，一只手摸索着口袋里的手机，她要打电话给马强。她吓傻了。
马强并没有听完李丽丽断断续续的讲述，他只听了个开头，脑子里就浮现出张志强的样子。
“我马上回来。”马强感觉自己的气息像逐渐撒气的气球，说到来字的时候已经微不可闻。
李丽丽真的没有听见来字，但她知道马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她镇定了一些，马晓脸色也恢复了过来。
“妈妈”一声满是哭腔的呼唤。
李丽丽把儿子从地上扶起，轻轻拥抱在自己的怀里。她的手抚着马晓的背。感觉手感有些不对，湿乎乎的，她把手拿到眼前，手心上鲜红的血。
李丽丽的神经如同压倒极限的弹簧，在临崩未崩的刹那她将马晓的身体转了过来，马晓身上的短袖背上印着一个血红手掌的抓痕。
李丽丽尖叫一声，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李丽丽醒来时，马强守在床头，马晓躺在床的另一边睡着。眼泪鼻涕糊乱的在脸上涂成一幅抽象画。身体偶尔抽动，显示着他的不安。
李丽丽泪眼婆娑的看着马强，张口欲说什么。
“我都知道了。”马强抢先说道。他的脸色很复杂，怨恨，痛苦，还有愧疚。
马强拿出手机。一条信息，发件人：张志明。
“你们有钱，但你们没有爱，没有规矩，没有见识。你们可怕。你们的孩子按照这种轨迹长大，他会是一个恶魔。
这只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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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丽丽看着这条短信，她想到：如果马晓第一次伤害别人，她们夫妻能严厉的禁止……但是回不去了。
张志明用两台无人机，一个遥控机械爪，一个远程控制的断路开关制造了今晚的恐怖事件。他觉张志强太冤了。他觉得熊孩子太可怕了，他觉得放任熊孩子的家长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
张志明坐在哥哥的墓碑前，脑海里浮现出哥哥一话：“弟弟你要好好读书，我们虽然没有钱，但是我们不是穷，我不希望你被金钱限制了胸怀，你老哥我自考成绩马上下来了。我也是大学生了。”
张志明点燃了张志强的成绩单。火焰蒸发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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