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忘桑榆 001 疑惑

原创: 死生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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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年的时候其实很迷茫，年轻气盛又野心勃勃。我觉得我什么都能做，又什么都不能做。在求学的日子里曾经一度焦虑，很害怕向错误的方向迈去。可在母亲眼里，我的未来应该是闪耀的，她认为不论我做什么都会很出色，因此她给过我许多建议。那时候我就在想，我是不是真应该听她的话，活成她希望的样子。我很害怕，我怕那不是我想要的。”

窗外的林荫小道上一个个朝气蓬勃的影子匆匆而过，还在谈笑风生，他们的声音是那么年轻富有磁性，把我的注意力轻易地就吸引到了远方。虽然这是我的办公室，可我依然没有因为每日都坐在窗边就对此感到麻木。

“唐教授，我觉得您年轻的时候似乎缺乏自信。您虽然有很多想法，但是困于实践。”坐在我面前的男孩儿一语中的。

“是啊，我的性格本身就不够坚强，再加上没有经历过风雨，所以才会畏缩。”

“这有什么要紧的，女孩子不需要太过刚强。”他把后面四个字咬得重重的。

“没想到你的想法还挺传统的嘛，受家庭影响？”

“这您都猜到了！”他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

“我不清楚你对历史了解多少，就提一点吧。在我那个年代，想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是一种极端的奢侈，可笑吧，人们拼死拼活挣一辈子却只能让自己有一个安身之处。我想你能明白，人都渴望这样一个地方，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无条件接纳你。”

这时，男孩儿皱了皱眉，头也向右侧微微歪了一下。他好像很不解。

“后来我意识到，迷茫只是庸人自扰，我光想就能改变什么吗？所以，让压力什么的都见鬼去吧！尽人事，听天命。”

“好的，谢谢教授。这一段我录完了。我们可以私下谈谈吗？”

“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我有很多困惑的地方，甚至让我觉得有些诡异……我不知道这么问是否冒犯，但我真的很好奇……”

“请说。”

“我真的不敢推断您的年龄。说实在的，您是我们学院最有资历的教授之一，理应年长一些。但同学们每次提到您，都是一脸羡慕的表情，觉得您是青年才俊，聪慧异常……”男孩儿似乎非常紧张。

“所以，你想听我亲口回答你的疑问，来消除困惑？”

“可以这么说……但我也不想强迫您。”

“孩子，既然我能向你透露这么多‘秘密’，那我肯定是不怕被你问的。”

男孩儿的脸上瞬间浮现了一丝惊喜。

“从你手捧复读机进到我办公室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得跟你说点儿什么。你是从哪儿搞到这玩意儿的？”我指了指他带来的复读机。他一直在用这东西给我录音。

男孩儿很骄傲地说:“这是我家里人的爱好——收藏古董。”然后他压低声音对我说:“唐教授，您千万别跟别人说我把它带来了，被我妈知道她会杀了我。”

“放心吧，老师知道这东西基本绝迹了，心想你小子一定是秘密作战。”

“那天我妈收拾隔间里的旧物，我一眼就相中它了。等她走以后，我就偷偷摸摸拿出来研究，发现它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空磁带，这简直就是天助我也！”

“而且它竟然还能工作！真是好小伙子。”这时的我，有点儿和男孩儿感同身受，赞叹之情溢于言表。“所以你学会了录音方法，就拿来采访我了？”

“是啊，我觉得您一定会喜欢。我把您的声音录到磁带里，您不觉得令人振奋吗？这简直就是时代碰撞！尤其是采访您时，您录的那段话，简直就是‘鸡皮疙瘩’系列！”

他似乎没注意到我想跟他说话，就继续说道:

“回去以后我好好写篇稿子，发到咱学校i-think上面，我就不相信有志那帮‘混球’还会取笑我没创意……唐教授，对不起，刚才特别想知道答案的事情我现在不想再问了，我觉得我们应该保留这份神秘，这样话题才有趣，不是吗？”

“值得肯定。”我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男孩儿很恭敬地向我鞠了一躬，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暮色已然降临，办公室开始暗得让我两眼发昏。在黑暗中，我叹了口气:“看到了吗？晓雯。我觉得他们永远不会放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