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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肉串绝对是我的心头好,从小到大,一直都很喜欢吃。
小时候的烧烤店一般都开在路口,老板在店门前架起一米多长的烧烤炉。下午四点多便开始烧炭,等炭由黑变成灰白,就可以用来烤羊肉串了。
那会儿正赶上附近的居民陆续下班,路口是回家的必经之地。孜然和辣椒面一撒,烤肉的香味直冲脑门,谁能不咽几下口水,买上几串。
五毛一串,现在听起来自然是觉得便宜,可这个物价放在当时,并不算低。毕竟一串上只有可怜的四小块肉,一个人想要吃得过瘾,起码要花五块钱买上十串。
对于普通家庭来说,羊肉串还是比较奢侈的食物。
小学时我没什么零花钱,自给自足是不可能的。惯用伎俩是站在烧烤店那里直勾勾盯着炉架上的羊肉串不迈腿,装可怜。
不过这招儿只对老爸管用,老妈是坚决不吃我这一套的。
上初中以后,每个月我可以领三十元的零花钱,包括除吃饭之外所有的开销,如果我拒绝带饭,那饭钱也要从这里出。
我提出抗议,认为买文具属于正当学习支出,不属于零花范围,应该另行报销,但又被老妈无情拒绝。
没办法,为了吃羊肉串,我只能左省右省,每个月挤出五块钱,享受一次。
那是一个冬天,下午六点半天就已经黑透了。
我穿上外套,和老妈打了招呼,下楼直奔烧烤店。
“老板,十串,辣椒少放。”
我站在离炉子不远的地方,边取暖边等待。
街灯离店面有一点远,老板在门口挂了一个灯泡,黄色的灯光只够照亮火炉,看不清人脸。
几经翻转,羊肉由红色逐渐变为白色,再变为焦黄色,脂肪变成油滴入炭火,白烟徐徐升起,羊肉串的香味飘散了出来。
此时,一位老者领着一个小女孩路口烧烤店,女孩儿和我差不多大,她似乎被香味吸引,停下了脚步。他们低声交谈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走去。
大概走出十米后,他们再次停下附耳细语,小女孩好像撒娇似地跺了下脚。
过了一会儿,老者转身朝烧烤摊走来,女孩儿则留在原地等待。
他有一点驼背,穿着一件有点不合身的旧外套,衣服上看起来还有一些土。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从姿态上武断地认为他并不年轻。
他走到烤炉旁,老板热情地问:“大爷,来多少?”
“多少钱一串?”
“五毛。”
“那……来两串。”
老板没有再回答。
炉子上放着一整排羊肉串,等熟了以后,再按顺序和数量分给客人。老板一般会多烤一些,以免客人扎堆儿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
所以,我猜老者以为这么多羊肉串之中,是可以有他买的那两串的,虽然老板没说话,他还是站到一旁等待。
来得比较早的顾客,陆续拿着烤好的羊肉串走了,只剩我和老者还站在原地。
也许是因为始终没有分给他,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受到了老板的漠视,老者突然变得很生气。
他往前迈了一步,站在炉子前,怒目瞪着烤串的老板,一言不发。
老板的余光应该是能看到有人靠近的,但他没有抬头,继续专心地给羊肉串翻着面。
几秒之后,老者愤然转身,他快速走到女孩身旁,强硬地扭过孩子的肩膀,推着她朝黑暗中走去。
老板和店员相视一笑,摇了摇头。
从老者说要两串羊肉串开始,我就开始难受,我感觉自己像炉子上的肉串一样煎熬。
我想,老者是不宽裕的,他不想把钱用在这样奢侈的食物上,可又拗不过孩子。他艰难地说出只买两串,想给孩子解馋,可老板的态度又刺伤了他已经放低的自尊心。
我猜,老板可能瞧不上这一块钱的买卖,不想卖;也可能只是嫌老者买得太少,热情不起来,但最终还是会卖给他。毕竟我排在老者之前,我也还在等待。
窘迫、冷漠、敏感、无所谓,两个陌生人的情绪因为羊肉串交织在一起,造就了当下那个尴尬的场面。
也许老板像对待其他客人一样对待老者,不需要额外热情,也不需要怜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也许老者能够再耐心等待一会儿,不要将已经放低的自尊心又提起来,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我拿着烤好的羊肉串回家,竟第一次觉得它不香了。
十几年过去,再回首往事,又生出另一番感慨。
有同理心是好事,但不能滥用;有道德感是好事,但不能要求他人。
不以己度人,不从自己的角度妄下定论,认为别人可怜凄惨。不过分关注,不过分热情,不论何人,皆以常态对待。
不以自己的道德水准评价他人。经历不同、想法不同、处世态度自然也不同。谁也不是标准,做好自己该做的,问心无愧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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