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独自一人观影了《嘉年华》,电影里的片段在脑海挥之不去。
不管是受到伤害的小文、离家出走的小米、被感情创伤的莉莉,或是尽管愤怒却又丝毫无能为力的小文的母亲,都犹如一记记重锤打在我的心上。
文宴并没有采取强烈的情感渲染手法,反而整部电影的情绪过于平静、在本可以让观众好好痛哭一场的地方又嘎然而止,仿佛置身场外一般的叙事反倒更激起观众的愤怒与思考。
与电影的名字一样,整部电影都在形成巨大的反差。在看似热闹非凡的美好的嘉年华之中,每一处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只有从这里面跳出来,才有可能对着光怪陆离的社会产生清醒的认知。
影片中,有一个巨大的玛丽莲梦露的雕像。这个雕像贯穿了整部电影,但每一次出现都只是局部的镜头。这一巧妙的设计更是意味深长,特别是开篇便出现的玛丽莲梦露的裙下画面,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的同时,又留下充足的思考空间。
私以为,影片中的玛丽莲梦露雕像象征着嘉年华社会对于保护女性、解放女性的美好愿景,但是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变化,这个雕像也在慢慢发生着变化。从鲜红发亮的脚指甲、洁白无暇的皮肤到贴满牛皮广告的双腿,再到最后被无情地淘汰,无不暗示着这个表面光鲜的社会对于女性的不成熟的观念无时无刻不在加深,甚至根深蒂固到无法改变。
电影的角色塑造更是用心,片中的女性角色,大多都是受尽伤害的,仿佛环环相扣,离婚后生活堕落的小文妈妈似乎是看似自由狂妄却又不得不向现实妥协的莉莉的以后,深谙成年人之间的交际却依然对感情有所期待的莉莉无疑就是离家出走的长大后的小米,而处处流浪只为寻找一个温暖的安神之处的小米又何尝不暗示着受到性侵后遭受二次伤害的小文的未来呢。
遭遇性侵后两个小女孩的经历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得知女儿受到侵犯的小文妈妈不仅没有好好安慰小文,反而当场给了她一巴掌,随后更是将错归咎在小文的穿着打扮上,甚至不顾小文的苦苦哀求强行剪去了她的长发。而同样经历的张新新却被爸爸妈妈细心地保护着,她依然快乐、无忧无虑地生活着,似乎人生中从来没有发生过不幸一般。
这种强烈的对比将性侵之后受害人身边的社会环境对其所造成的二次伤害毫不遮掩地呈现在荧幕上,通过小文清澈而又复杂的眼神传递到每一个观影人心中,令虽作为旁观者的我们感受到身临其境的痛苦与愤怒。
故事里出现的男性角色,除去小文爸爸之外,几乎都充当了或直接或间接的施暴者。实施性侵的刘会长、为了保证酒店的正常营业而谎报视频已经洗掉了的经理、包庇犯罪者的警察王队长、女儿受到侵犯却仍能原谅的张新新爸爸、认钱不认人的健哥,还有那个为了钱财而满口谎言的所谓的法医专家,都无一例外地揭示了嘉年华背后的丑陋的真面目--这个社会是有权有势的人的社会,弱者根本没有发言权。
即便是作为唯一一个不被丑化的男性形象的小文爸爸,也算不上一个正面角色。在小文的成长过程中,他一直处于缺席状态。不过最后成为小文依靠的他,却是很细心、负责地照顾小文,给她足够的陪伴。导演借着他的嘴提出“那公道呢”这一疑问,将现实生活中孩子受到性侵的父母的不甘与挣扎表达地淋漓尽致。
虽然故事情节的每一步推进都让人感受到更让人窒息的绝望,但仍然保留着一线永不熄灭的希望--影片中的律师不曾放弃帮助被伤害的少女们,当然,结局也很乐观--施暴者落入法网,将要踏上迷途的少女骑车逃离。
片尾,载着玛丽莲梦露雕像的卡车从骑着电车的小米身旁经过,这种接近错位的荒诞悲凉得让人窒息。片头作为小米的精神偶像出现的玛丽莲梦露倒下了,而小米能做的,唯有勇往直前,不断追逐。
忍不住再提一提玛丽莲梦露。在20世界50年代,掀起裙摆的玛丽莲梦露一方面被视作不符合时代的荡妇,一方面却又满足了无数男性的性幻想。这种冲突的形象在社会的进程中始终没有被淘汰掉,虽然女性一直在争取解放天性的权利,却始终无法改变世人这一观念。
影片中小文母亲的构造就充分体现了这一点。尽管自己的女儿作为受害者,处于弱势的一方,她仍然将错怪在女儿的外表之上。她认为,即便是被侵害,也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对施暴者产生了吸引力,让其萌发了施暴的念头。而这,恰好是多数传统的父母的观念。
作为一个女性,都不承认自身追求美丽的天性,反而将其视作罪恶。将一切能让女儿看起来美丽的东西都毁掉,既粗暴又无情,但这却是一个母亲对于女儿最本能而又无奈的保护。去女人性化,似乎是母亲让男人放弃靠近女儿的想法的唯一办法。
虽然深谙这个世界绝对黑暗这个道理,正义的力量往往会被非正义的势力打倒,但是仍然抱有追求光明的愿望。不管不公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到来,作为社会地位处于较低一方的女性的一份子,我想我会好好保护好自己,并且不断地向载着玛丽莲梦露雕像的卡车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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