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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掠过的地方尽显了沧桑,树叶已经泛黄飘零,太阳已经没了往日的毒辣,就连蹲在桥头卖鱼的少年也显了几分憔悴。他穿着一双沾满泥巴的破布鞋,鞋尖张着嘴露出了好几根脚趾头,萧瑟的秋风拂过蓬乱的头发,他下意识地裹了裹布满补丁的旧袄片。这个可怜的穷孩子叫阿兵。
“卖鱼,卖鱼,鲜活的大鲤鱼!”阿兵沙哑着嗓子喊道,他每张一次嘴,就倒吸一口凉气,以至于他不停地打嗝。街上的喧嚣声不断,他的声音还没有传到人们的耳朵里,就被风声、吵杂声盖过去了。阿兵的嘴唇已经干得布满裂纹,有几条还流着血,但很快就在干燥的秋风里凝固了。他抬头紧紧地盯着来来往往的每一个路人,但是他们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不久鱼腥味儿里飘来一丝迷人的香味,周围的人们都沉醉在这股朦胧的气息里,阿兵在这之前从没闻到过这种奇怪的味道。他正纳闷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这是镇长的夫人,人们见了纷纷让道。女人离他有一米多远,但她身上的那股刺鼻的气味一直萦绕在他的鼻尖。“你要买鱼吗?”阿兵看她一直站在那里,“哼!几条烂鱼不怕吃坏人家肚子!”女人小声嘀咕着转身走了。阿兵已经在这里等了半天了,肚子里的咕咕声逐渐成为他愤怒的导火索,但每当他想起自己因为没钱被老师推搡出校门的场景他又不得不安静了下来。
下午三点一过,镇上的人越来越少,到了五点基本上只剩下常驻这里的人了。“嗨!”他无奈地望着似雪的残阳,转身又看到一条没少的鱼,“烂鱼,真是烂鱼!“他一条接一条狠狠地往桥栏杆上砸去,望着地上的鱼鳞和血水,他缓缓走上桥,扒着桥栏杆望着底下汹涌的波涛沉默了很久。天逐渐黑了下来,他只能再一次把那些外皮已经晾干的烂鱼装进了袋子里。再一次背在身上,明显轻了。鞋上的泥巴已经干了,布鞋就像铁鞋,他每走一步都得咬一下牙,实在疼得受不了了,就坐在道旁的碾子上歇会儿,脱下鞋光着脚走。脚上的血疱踩在地上丝毫不比穿鞋强,他一瘸一拐,走走歇歇,天黑之前总算挨到了家。
扶着墙转过胡同,父亲正坐在门口等他。他一抬头,父亲阴沉的脸在夜色里比往日显得更黑、更凶。“卖完了吗?”父亲冷冷地说,“没有,没人买。”阿兵赶紧调节了一下情绪。“卖了过少?”父亲皱起眉头,“一…条,没卖。”他结结巴巴地小声嘟囔着,父亲登时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冲他扑了过来,一皮带,又一皮带,他瘦小的身躯倔强地就是不倒下,父亲嫌不解气又狠狠地踹了一脚,阿兵终于打了个踉跄。他无助地继续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一圈又一圈地打转,就是掉不出来。“家里去!别给我丢人!”父亲狠狠地推搡了他一把,因为脚疼一时没掌握好平衡,鼻子磕在了门框上,血流不止。
第二天一早,东边还没露鱼肚白,父亲就把他赶出了家门。这一袋子鱼比起昨天的更沉,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走在街上,看着别人家院子里灶膛边来回挪动的妇女,他想起了母亲。母亲在世时他也是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不幸的是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死后父亲成天吃喝嫖赌,把他逼得要死,他越想越觉得憋屈,他不知这种泰山压顶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望着脚下的路他再次陷入迷茫。
到了地方,他看到街上烟火袅绕的包子摊,再闻着香油葱花的香味,肚子又咕咕得叫了起来,身无分文的他也只能蹲在一边过眼瘾。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在路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早餐准备去上学了,他们都是车接车送,“寄生虫!”他盯着那些被幸福滋润得水灵灵的孩子们眼神逐渐变得逐渐犀利起来。
“小伙子,鱼什么价?”一个慈祥的老人提着篮子笑眯眯地问道,“哦!五毛一斤!五毛一斤!”阿兵回过神眼神躲躲闪闪。“这么便宜吗?我要十斤,给工人们做饭。”老人慷慨地说道随手掏出一张十元的要递给他,“我先给你装。”阿兵并没有接钱,装好后老人又一次把十元钱递给他,“我没法找您,我没钱!”阿兵抱歉地搓搓手。“不用找故意给你的,收下吧!”老人没等他回话就灵活得一抬腿骑上车子摇晃着走了,阿兵怔了很久,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这天的生意很不错,鱼很快就卖得见底了。因为父亲的标准是卖完,所以他还是不免会担心。他蹲在沙地上拿着枯枝画起了鱼,可能是他看鱼看得太多了,很快就画了一条栩栩如生的大鲤鱼,如果有颜色,那就活了。他看着地上的大鲤鱼不知不觉间咧开了嘴,一阵痛,他这才想起嘴上粗糙干燥的裂痕。他舔了一下干得疤痕累累的嘴,咸咸的,又流血了。正好腿也麻了,嗓子也是干得直冒烟,都没劲儿吆喝了,“去河边喝口水去!”他丢下枯枝蹦跳着一溜烟儿跑了下去,河堤从上到下都是台阶砌成的,上下安全快捷。
河里的水虽没缸里的清澈但味道是一样的,甘甜解渴,他捧起一把又一把大口大口地喝着。有了水的滋润,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匹活力四射的汗血宝马,可以任意驰骋天涯了。望着水里的倒影他感觉自己显得更成熟了,抬头摸摸脖子,自己也不知不觉间有了喉结。“得赶紧回去,鱼还没卖完呢!”他拍了一下大腿赶紧往上跑。
他来到河堤上刚直起腰,就看到几个穿着时尚潮流的小伙子用那白得反光的运动鞋转着圈儿地踢他的鱼。鱼浑身沾满了泥土沙子,越滚越圆,黑不溜秋的就像个皮球,他们玩得有说有笑不亦乐乎。“这是我的鱼摊,你们这是干什么?”阿兵跑过去一把薅起了穿白袄小子的脖领,把他举了起来。另外几个见阿兵这种土老帽也敢这么不客气就纷纷跑过来群殴阿兵。阿兵虽然对数学题一窍不通,但对打架那是热爱、精通。阿兵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往穿白袄的肚子上狠狠地来了两拳,灵活地一收腿把他扔了下来。他又抓住另一个,阿兵一拽一推,那家伙就紧紧地抱住了桥栏杆,像个呆萌的考拉。阿兵左一脚,右一拳,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他们纷纷跪地求饶,阿兵盯着他们老老实实地把鱼洗干净了才肯罢休。
阿兵卖完了鱼,打了胜仗,吹着口哨插着兜大摇大摆地回家了。此时已是深秋,傍晚的露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外套,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腥味儿。因为卖了个好价钱,回到家他也有底气说话了。晚饭的时候虽然屋子里灯光昏暗,但氛围活跃,阿兵一直喋喋不休地讲着自己的“能耐”。父亲听得直咧嘴,而阿兵只沉浸在自豪中。直到一巴掌下来拍得桌子上的筷子掉了一地,阿兵才闭上嘴灰溜溜地弯下腰去捡筷子。
因为被第二天的收益温暖,阿兵对第三天充满信心。早上阿兵在家吃过早饭才出发镇上,这天正好赶集。阿兵像往常一样摆好摊后开始吆喝起来,这天的生意更好,很快就卖完了。阿兵收了摊正打算赶紧回家背更多的鱼再卖一波,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了回去。阿兵挣扎着回头,发现是个有缸粗没缸高的陌生男人,他很是不解,倔强的脾气又想反抗,奈何他瘦小的身躯被控制得动弹不得。男人把他摁在地上,两眼凹陷冒着凶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给钱!掏税!你个穷小子休想逃走!”。阿兵正纳闷,突然人群里晃出了那个熟悉的白袄,“爸爸!就是他,昨天他欺负我,差点儿没把我弄死。”,昨天那个打败仗的小子今天请了救兵。那个税收人员在阿兵身上疯狂一顿摸索,许久也没掏出卖鱼的钱,想到他应该穷得没钱就狠狠地揍了他一顿,并放狠话“你再敢来镇上,就打折你的腿!”。
傍晚回到家,阿兵颤抖着手从袖子里掏出了自己用命换来的一点儿微薄收益,没等阿兵说话父亲板着脸一把拽了过去。阿兵担心父亲看到鼻青脸肿的自己又会责骂他,可父亲从没注意到伤痕累累的他。从第四天起,他再去镇上都会有人负责赶他,他失去了自己唯一的活路,父亲见他再不能给自己带来利益,就跟另一个女人结了婚,并怂恿后妈把他赶出了家,在那一刻他才知道父亲根本不是亲的,在母亲怀着阿兵的时候被亲生父亲贩卖给了他,后来生下了阿兵。阿兵没了家,只能靠乞讨为生,那一年他20岁。
二十岁已经可以当兵了。可是阿兵总是犹豫不决,他担心军队的生活让他身体吃不消,可是看看同龄孩子都能被他打败的事实,他一咬牙决定参军,毕竟曾经政治老师总说“大了要服兵役”这六个字。
阿兵除了一身破烂衣服,别无分文。阿兵早早就撤了学,他不知道该怎么参军,就连自己名字“阿兵”都写得歪歪扭扭的,他只有一双绷着青筋粗糙的大手。思考再三后他决定找警察帮忙,在警察的帮助下他成功地来到军营。
刚来这里只让他挑水种菜。他每天除了干农活,别的啥都学不到,在这里的日子枯燥乏味、寂寞难挨,很是反感。这里和他一样种菜的小伙子有的是,虽然他们没有他看起来更壮实,但他们种得菜更生机、活力。种菜也是有技术的,阿兵种的菜不是被虫子啃光,就是莫名其妙地烂掉。阿兵看着别人种的茁壮鲜亮的大白菜憋了一肚子气,“为什么倒霉的都是我?”阿兵脑袋痒得厉害,一直抓个不停,头皮都挠破了。后来他请教了一位有耐心的老兵,学了半年才总算种出颗能长大的白菜。
这天阿兵又来挑水浇菜,院子里闷得就像蒸笼。阿兵浇着浇着就没了耐性,见园子里就他孤零零一个人于是拿着扁担情不自禁地舞了起来。“嘿!哈!”阿兵按着记忆里武打片里的动作比划起来。阿兵渐渐舞得开始放飞自我,他只想依着性子,解闷儿就好。“好!好!”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掌声,阿兵火热的心一下子变得没了温度。“啊!随便玩玩!”阿兵红着脸低下头羞得像个姑娘。“以后来我的连里吧!我是…连的连张,到时候会喊你的。”年近六十岁的连长抬着高昂的头迈着轻快的步子向他摆摆手走了。
自从那以后阿兵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充满了幻想。阿兵第一次来军队,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连”,但他把“连”想得很美、很酷。阿兵每天都盼着那位老兵来找他,日子像翻书页一样快,阿兵等得越来越烦、失落。
有一天早上阿兵早早地被一位不知名的小兵叫了起来。阿兵赶紧问道:“是连长喊我呢吗?”,“对!”小兵在床边站得笔直。“走吧!”阿兵腰带还没拴好鞋后跟儿还没提上就赶紧往外跑。小兵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忍俊不禁,阿兵根本没注意到小兵的笑声,他只怕连长等急了不要他。小兵的马蹄滴答滴答的,踏过的地方都拧出了一个放光的圆饼。阿兵不会骑马,只能跟在后边跑,大皮鞋“咕咚咕咚”的丝毫不比马蹄声逊色。阿兵的心扑通扑通的,仿佛某一刻会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连距离这里有七八里远,阿兵平时虽然也常跑步,但这么远的距离他有点儿吃不下。“哎!哎!停下来,歇会儿!”阿兵本就激动再加上跑这么远无疑是给扑通扑通的心雪上加霜。“快了吗?累死我了!”阿兵一只手掐着腰大口喘着粗气,另一只手无力地捶着大腿。“马上了,前边就是了。”小兵指着远处的红瓦砖房。“好!走吧!”阿兵擦擦汗一路小跑着,不知为何离房子越来越近刚刚激动的心愣是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阿兵跟着马进了一个小院,“来了!”小兵一边从马鞍上往下爬一边冲着钉着门帘的平房大喊着。“哦!来了!”连长叼着一根烟不慌不忙地撩起门帘,门帘没有随着落下来,后边还跟着一个穿着华丽的年轻姑娘,这姑娘和阿兵差不多大,第一次见到阿兵淳朴的面孔她有些发痴。“在连里更辛苦哦!得吃得住苦才有甜!”连长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嘴里吐着白雾。那股烟并没有弥散开来,而是扑向阿兵,萦绕在鼻尖,那股味道使他想起养父,但这味道似乎更香、更高贵。连长见阿兵愣着发呆,就领他去了训练的地方。
原来刚刚墙上缠满藤蔓门前栽着鸡冠花的宁静小院是连长一家的。那个姑娘是连长的独生女,被连里人们称为“千金”。这姑娘聪明善良、美丽动人,和连里的小伙子们是要好的朋友。这天阿兵和其他小伙子一样正卖力得做俯卧撑,姑娘崭新耀眼的黑皮鞋突然出现在阿兵的视野里,阿兵缓缓抬头,用憋得通红的脸瞅了她一眼就又继续“一、二、一、二”认真练着。“歇会儿吧!”姑娘蹲下来微笑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第一次见有女孩这么盯着自己,阿兵有点儿不知所措。“哦!谢谢!”阿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姑娘见他矫健的身躯仍旧起起伏伏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就主动伸出纤细的玉臂要去搀扶他,阿兵吓得赶紧跳了起来,“不用!”。姑娘又从身上把挎着的水杯递给他,“喝点热水吧!”姑娘清澈的眼眸里闪着光。阿兵被她的这番热情弄得很不好意思,连里其他人见他沉默不语,都喊到:“喝吧!喝吧!这姑娘对我们也和你一样亲切!”阿兵这才颤抖着手把水杯接了过来,这水杯上面刻着一个亭亭玉立的长发公主,简直就和她一模一样。阿兵“咕嘟咕嘟”三两口喝完了,姑娘见他喝得鲁莽,羞涩得笑了。
从那以后姑娘每天都去找阿兵,奇怪的是她只缠着他一个。阿兵让她弄得成天闷闷不乐,连里其他人也感觉不太对劲儿,总取笑他要当驸马升级了。有一天夜里姑娘去同志们睡觉的地方给父亲找白天落下的药刚好和阿兵碰了面,“早点儿睡吧!”柔顺飘逸的长发拂过肩膀,“哼!”阿兵轻蔑地眯起眼撅撅嘴。之后连长和他说话他再也不敢抬头,他开始对连有了想法,他觉得这里不是一片净土,渐渐地他开始想着逃离,可是离开连就又没了避风港,他总是徘徊在做选择上。
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阿兵在桃园里溜达,这天连里过星期天。他望着这些妩媚妖娆的桃花又想起了美丽动人的她。他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心喜欢他还是想找事把他开出去,他想起她卖弄风情和那晚的事就一阵恶心。“哎!你也在这里啊”芬芳的花朵里露出了一张熟悉而反感的倾国倾城的面孔,阿兵气得扭头就走了。姑娘很是不解阿兵为什么总是那么冷漠,“阿兵!你对我讨厌极了,是吗?”姑娘眼里闪着泪花惆怅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阿兵晃着脑袋吹着口哨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阿兵本就和富人隔着一条无边的大河,更不要说“千金”了。回到屋里他突感一丝后悔,但他再三思索后还是不想搭理她。晚上阿兵一个人到四五里外看庙会,在路过连长家门的时候,他猛地闪了过去,生怕被她再盯上。阿兵一路上都没碰见她,心里很是高兴,不知不觉间又吹起口哨挤进了摩肩接踵的人群里。“阿兵!是你吗?”,阿兵赶紧蹲下,“倒霉死了!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此刻阿兵仿佛一只无路可逃的兔子胆怯得缩成一团。“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可怕的魔爪再次伸向了他,阿兵只好无奈地站了起来。“我爸爸妈妈也在呢!”姑娘笑嘻嘻地望着他黝黑的面孔,阿兵的心咯噔了一下。
姑娘拉着他颤抖的手在人群里来回转悠着,终于在一座桥上停了下来。连长和妻子也在这里,见女儿拉着阿兵,夫妻俩赶紧起身让座。阿兵示意让他们先坐,自己的肩膀不停地抖动着,一上一下,怎么也无法对称,上下嘴唇激烈地碰撞着。阿兵在这这五彩斑斓的世界里东张西望,姑娘托着下巴看着他嘴上抽搐的肌肉发呆,夫妻俩扭着头看夜幕里闪烁的七彩霓虹灯。突然一个年轻人喊了一声“阿兵!阿兵你也在这里啊!”,阿兵这才回过神,他望了很久才认出这个人,他原来是自己曾经的朋友。“哦!好久不见!”阿兵皱着眉头、面露难色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随后男人紧紧地抱住他。“这位漂亮小姐是…”,“哦!她也是我的一个朋友!”阿兵小声说道。“你在哪里工作啊?”阿兵拍着他结实的肩膀,“上海!我在那里开了一家钢厂,有机会你一定要来我家做客!”说着紧紧地搂住阿兵的脖子。
“哦!一定会!你…”阿兵抬头紧紧地盯着他脸上凸起的颧骨脚步不断后退。
“我……”两人不知不觉间消失在人群里,她再也不能辨出阿兵。
“我能去你的厂子里干活嘛?我不想当兵了,身体受不了,我想挣钱继续上学。”阿兵轻轻拍打着他宽阔的胸膛。
“可以啊!我正好过几天就回城了,我开车捎你去,你坐过宝马吗?让你去城里开开眼界!城里……”男人嘴角不知不觉开了一朵泡沫花。
第二天阿兵趁天没亮偷偷地卷了褥子、被子翻过栅栏离开了连。
在指定地点和男人汇合后就开启了下一段漂泊羁旅生涯。在钢厂里他因为噪音振幅过大左耳失聪,这里虽是挣钱多,可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他成天累得迷迷糊糊的,衣服脏的看不出底色,只能看到放光的的泥和油,他的脸上总是黑白相间的,不过这次他选择了坚持。
两年之后他拿到了一大笔血汗报酬重新返回学校。在学校没日没夜地苦读十多年也拿到毕业证。三十岁那年他因自己的首部小说《……》一举成名,火遍大江南北。
在一个美丽的夜晚他有闲暇出来散步,吮吸着自然的清凉,不知不觉间再次遇到了连长的女儿,她此时已经是一位妈妈了。阿兵见到她很是高兴,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拥抱女人。他告诉她自己写了一本书,书中就有她,“那我一定是书里批评的人物”女人无奈地笑着,阿兵沉默着说不出话。之后这位妇人拉着孩子说道:“阿兵,咱们回家了!”,“阿兵?”阿兵愣在原地,妇人走了几步后又回头冲他微笑着招招手再一次消失在夜幕里,她的一颦一笑和从前一样只是嘴角多了皱纹,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那是多么冷酷、潇洒、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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