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向阳花一样

“喂，别弄脏我的花！”隔壁的王大婶站在窗户口，朝着自家花园前的围栏号叫。王大婶六十多岁，三十岁那年丈夫出车祸抢救无效死了，王大婶哭天天不灵，哭地地不应，丈夫一动不动，双眼紧闭。安葬完自己的丈夫后，王大婶整天以泪洗面，家里的支柱轰然崩塌，王大婶猝不及防，一时陷入痛苦的绝望深渊，无发自拔。

有一天，王大婶四肢无力地到花园前，丈夫以前在这块小地方种下许许多多五彩缤纷的花已经杂草丛生，密密麻麻吞噬掉美丽的生命。王大婶泪如弹发，愣愣地站哪捂嘴痛哭。天空碧澄如洗，骄阳洒落柔柔的光线，一阵大风吹过，杂草丛同时往一个方向扑倒。令人惊讶的事发生了，一株小小的向阳花，随风摇曳，金黄小脑袋不停地哈头点腰。王大婶泪水泡肿的双眼仿佛看到自己的丈夫从这株小向阳花跳出来，含情脉脉地对着她笑。王大婶的内心点燃了生的希望，慌忙跑到家里寻找锄草的工具。从此，王大婶日夜守护这株奇迹生还的小向阳花，直到它一天一天茁壮成长，笑脸盈盈地迎日蓬勃舒展两枝绿油油的叶片。王大婶十分宠溺这株向阳花，性格也变得野蛮泼辣。这株向阳花结籽的时候，王大婶小心翼翼地抚摸它的脸，生怕折断向阳花的花瓣。王大婶把摘来的黑壳瓜子，种在花园松松软软的泥土里，浇水、施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王大婶的小花园开满了向阳花，金灿灿的，从窗口往下看，像月光遍地铺洒的黄金。邻居觉得王大婶的向阳花普普通通，不知王大婶哪根筋错乱，竟把它们当宝了一样，只要有人不小心碰了一下它们的叶子，王大婶准暴跳如雷，把那人臭骂一顿；邻居顽皮的小孩躲在向阳花后面玩捉迷藏的游戏，被王大婶逮住，拎着他们的衣领，挨家挨户地询问谁家的小孩，叽哩呱啦，毫不留余地，口水飞溅。小孩一看到王大婶犹如看到孔龙一样，四处逃窜，嘴里不停地喊着：“泼妇来了！泼妇来骂人了！”王大婶心里十分得意，没人敢再来弄坏她可爱的向阳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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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王大婶，头发苍白，团团的脸，瘪瘪的嘴，一骂人褶起一堆皱纹。王大婶眯着小眼晴，像狐狸看到猎物一样，狠狠地盯着围栏外的小姑娘，小姑娘刚才伸出小食指捻了捻王大婶一株向阳花的花瓣，这一动作被王大婶撞见，尖锐的声音吓坏了小姑娘，小姑娘迅速缩回小食指，羞怯地低头。王大婶迈着小步子，柱一根拐杖，走到花园，急躁地骂骂咧咧：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随便乱偷我的花。”小姑娘的心怦怦跳动，面红耳赤、扭扭怩怩道：

“我……我没有偷，我觉得向阳花太好看了，我从来没有看到那么美的花。”王大婶仍不相信，继续逼问：

“你家住哪，我要找你的父母，好好让他们教育你，敢偷我东西，”小姑娘突然眼睛闪闪发光。

“哇！奶奶，这是你种的花吗？”王大婶惊愕，眼前的小家伙一点都不怕自己。王大婶假装咳嗽，态度强硬。

“你又想打什么坏主意，你弄脏了我的花，我要找你父母，你住哪？”王大婶誓要这个小姑娘妥协。小姑娘眼神黯淡，嘤嘤抽泣：

“奶奶，我没有父母，院长告诉我，我的父母不在了，我是个孤儿。”王大婶的心咯噔一下，始终不敢轻易心软。

“院长？哪个院长？不然我去找你们院长说你想偷我的花。”小姑娘着急地摇摇手。

“奶奶，我告诉你我住哪里，但你不要找院长，她会骂我的。”王大婶转了转眼珠。

“好。”小姑娘高兴地拍拍手。

“奶奶，我住在向阳花福利院，福利院长满像彩虹一样的花，有迎春花、水仙花、太阳花、蔷薇花等等，就是没有向阳花。”小姑娘遗憾地叹气。王大婶手握的拐杖哆嗦了一下，她想起自己和丈夫年轻的时光。王大婶在福利院长大，和过世的丈夫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成人后，两人开始携手闯荡社会，经历风风雨雨，终于守得云开光明，王大婶和自己的丈夫开了一个公司，业绩年年往上蹭。王大婶和丈夫结婚后，就在家安分地做个家庭住妇，打扫房子、做饭，给丈夫的花浇水、松土、施肥。日子过地平平淡淡、幸幸福福，可好景不长，王大婶的丈夫出差回来的途中出车祸一命呜呼，王大婶已怀胎五月，听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跑出门口时一个趄趔，流产了。王大婶的眼泪簌簌地掉落，小姑娘不知所措。

“奶奶！奶奶！你怎么了？”干枯的右手擦擦泪水。

“哎！小家伙，我命苦啊……我……”王大婶一言难尽，摇摇头。

“奶奶真可怜，就像小阳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人愿意跟小阳玩，小阳闷死了。”小姑娘小声嘀咕，王大婶仔细端详小姑娘，脸蛋圆圆的，水汪汪的大眼，绑着两根小辫子，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王大婶瞬间喜欢上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团团的脸不再凶巴巴，而是和蔼慈祥。

“小姑娘，你为什么喜欢向阳花？”小姑娘不假思索地说：

“向阳花代表向往光明之花，它象征勇敢，积极乐观，小阳希望像向阳花一样。”王大婶笑了，笑容充满感动。

“小阳以后可以来我的花园看向阳花。”

“奶奶你真好，小阳现在要回去了，院长找不到会着急的。”姑娘小阳欢快地离去，银铃般的笑声融化王大婶心里的冰冷。王大婶笑了，每天傍晚坐在门口等待小阳，小阳来的时候，衣服脏兮兮的，脸蛋也脏兮兮的。王大婶把早早做好的面条递给小阳，边看小阳吃边用湿毛巾擦干净小阳的脏脸。小阳吃得津津有味，碗里的汤一点也不剩下来。王大婶心疼地摸摸小阳的头。

“小阳啊！你怎么每次来衣服、脸脏兮兮的。”小阳如实告诉王大婶，自己是翻墙来的。

“你个子那么小，怎么爬上墙的？”小阳咯咯笑。

“是院长，我告诉她，我看到向阳花了，它们长在一个善良的奶奶哪里。院长相信我了，是她从墙外把我接下来，又从墙内把我接进去。”

“你们院长对你很好。”小阳点点头。

“院长和奶奶对我都好，虽然有时凶巴巴的，小阳太幸福了。”王大婶会心一笑，小阳双手托腮，静静地欣赏园里的向阳花，它们欣欣向荣，沐浴温暖的阳花，大朵大朵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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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看到王大婶，整天与一个小女孩说说笑笑，很是奇怪。

“王大婶，你天天和一个陌生小姑娘待在一起，可让我们百思不得解啊。”众人咽了咽口水，怕王大婶翻脸，谁知王大婶乐呵呵道。

“你们谁吃瓜子就到我家的花园里摘，就是不要踩坏、掰断我的花。”邻居大跌眼镜，从前那个心地善良的王大婶回来了。

有一天王大婶的身体垮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小阳找不到王大婶，就独自走上楼，小阳发现王大婶的门没关，开门进去。

“奶奶，你在家吗？”王大婶隐隐听见熟悉的声音，想回应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呼吸困难。 小阳走一个房间，看到瘦骨如柴，气息如丝的王大婶眼皮簌簌地动，小阳扑在王大婶，拼命哭喊：

“奶奶，我是小阳，你怎么了，快点起来。”王大婶干枯的右手颤颤巍巍地指着窗外，瘪瘪的嘴微微地蠕动。

“像向阳花一样，小……小阳。”断气的王大婶，安详的永远睡去。

小阳十八岁，有了自己的家，后院种满了向阳花，日出的时候她静静地在院里看着向阳花，凉风吹拂，卷起片片向阳花瓣，飞舞，旋转，冲向光明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