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蛮西南夷列传（二）
岭南地区
《礼记》中说：“南方蛮夷，纹身断发，男女杂居”。那里的风俗是男女在同一条河流中洗浴，所以叫做交趾。交趾以西有个食人国，生下第一个儿子后都要肢解吃掉，说会有益于后面的弟弟。如果味道不错，就会送给自己的君长。如果君长喜欢了，会奖赏其父亲。如果弟弟娶的妻子很美，要谦让给自己的哥哥，现在乌浒人还有这种风俗。
交趾以南有越裳国。周公居位摄政六年，制礼作乐，天下太平，越裳族使者骑着三头大象，通过重重翻译，到京师奉献白雉鸡。他们说道：“因为道路遥远，山川幽深，语言不通，所以才通过重重翻译前来朝觐。”周成王把礼物交给周公。周公说道：“没有对其施予恩德，君子不能享用馈赠；大政没有实施，君子不能把其作为臣子。我怎么敢接受这样的赏赐呢！”
越裳国的使者请求说：“我受命于国中的年长老人，他们说道：‘上天很久没有出现大风雷雨恶劣天气了，难道是中国出现圣人了吗？如果出现，抓紧时间前往朝拜吧。’”周公把礼物交还给周成王，说这是先王的神灵招致，要送到宗庙中祭享。周朝大德衰落后，越裳国与内地断绝联系。
到楚国称霸时，百越向其朝贡。秦国吞并天下后，威势制服蛮夷，秦始皇派兵开拓五岭以南，设置南海、桂林、象郡。汉朝建立后，尉佗自立为南越王，传国五代。到了公元前112年，汉武帝灭掉南越国，分别设置九郡，由交趾刺史统领。那时的珠崖、儋耳两郡在海洲之上，东西长一千里，南北宽五百里，那里的首领以耳朵大为贵，都把耳垂穿孔，挂上重物使其下坠，耳垂最大坠到肩部，有三寸长。
汉武帝末年，珠崖太守、会稽人孙幸证调调幅布匹奉献给朝廷，蛮夷不堪忍受，于是起兵攻杀孙幸。孙幸的儿子孙豹率领善良部众进行反攻，又把其击败，自领郡中事务，征讨进击叛乱余党，几年后平定。孙豹派遣使者封还印绶，上书报告情况，汉武帝下诏书，立即封孙豹为珠崖太守。孙豹很有威信，令行禁止。后来，朝廷贪图那里的珍宝财物，逐年增加数量，当地人无法忍受剥削，所以几乎每年都会发生一次叛乱。公元前46年，汉元帝裁撤掉珠崖郡，这个郡共存在了六十五年。
2年，王莽辅佐朝政，日南以南的黄支国到长安奉献犀牛。凡是交趾统领的地区，虽然都设置了郡县，但彼此语言各异，需要多重译翻译才能沟通。那里的人就像禽兽，没有长幼区别。男女全都长发披肩，赤着脚，用布包头。后来，朝廷把交趾当作犯人流放地，让犯人和百姓杂居，当地民众和内地人交流，逐渐接受汉朝的礼仪教化。
光武中兴后，锡光担任交趾刺史，任延代理九真郡守，才开始教导其耕种庄稼，制造鞋帽，通过媒人进行嫁娶，建立学校，用礼义引导当地人。
征侧叛乱
36年，九真境外的蛮夷张游，仰慕内地文化，率领部族归附成为内属，刘秀封张游为归汉里君。第二年，南越境外的蛮夷献来白雉鸡和白虎。40年，交趾郡女子征侧和妹妹征贰起兵反叛，攻打郡县。征侧是麊（音mí，迷）泠县雒将军的女儿，嫁给朱鸢县人诗索为妻。征侧身材高大，作战勇敢。交趾太守苏定依法惩治诗索，征侧非常愤怒，于是起兵叛乱。九真郡、日南郡、合浦郡的蛮夷全都响应，很快攻占南越六十五座城池，征侧自立为王。交趾刺史和属下几个郡的太守仅能据城坚守。
刘秀下达诏令，让长沙郡、合浦郡、交阯郡准备车船，修通道路桥梁，打通路障、山间溪谷，储备粮草。42年，刘秀派遣伏波将军马援、楼船将军段志，征调长沙郡、桂阳郡、零陵郡、苍梧郡驻守的汉军一万多人，南下征剿。第二年夏天四月，马援攻破交趾郡，斩杀征侧、征贰等人，其余叛军纷纷投降。汉军进攻九真郡贼寇都阳等人，大败贼寇，把叛军大小头目三百多人流放到零陵县，岭南之地全部平定。
84年，日南境外的蛮夷究不事部人的首领奉献活犀牛、白雉鸡。100年夏四月，日南、象林的蛮夷两千多人掳掠百姓，焚烧官寺，郡县派兵征讨，斩杀其首领，其余部众归降。朝廷设置象林将兵长史，以防备其再生事端。107年，九真境外的夜郎蛮夷全部内迁归附成为内属，因此开拓边境一千八百四十里。115年，苍梧蛮夷反叛。第二年，叛军引诱郁林郡、合浦郡蛮夷和汉人几千人攻打苍梧郡。邓太后派遣侍御史任逴（音chuō，戳）奉诏书赦免叛军首领，其余叛军或降或散。122年，九真郡境外的蛮夷到京师朝贡，请求成为内属。124年，日南郡境外蛮夷到洛阳请求内附。131年，日南郡境外叶调王便派使者前来朝贡，汉顺帝赏赐便金印、紫绶。
137年，日南、象林境外的蛮夷区怜等几千人进攻象林县，焚烧城寺，杀害县长官吏。交趾刺史樊演征调交趾、九真两郡一万多名军兵救援。兵士害怕到远方打仗，于是起兵造反，攻打两个郡府。两郡虽然击败造反者，但贼寇的势力更加强盛。这时，侍御史贾昌正出使日南郡，立即率领州郡军兵合力征讨，结果出战失利，反而受到围攻。贼寇包围城池一年多，军兵粮谷都没接济上，汉顺帝对此深为担忧。
第二年，汉顺帝召集公卿百官和四府掾属，向他们询问应对策略，大家都认为应当派大将征讨，征调荆、杨、兖、豫等州的四万人前往。大将军从事中郎李固反驳说：
“如果荆州、扬州无事，征调战士派兵救援，没有什么不可以的。现在，两州盗贼猖獗，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迟迟无法解散。武陵郡、南郡一带的蛮夷还未臣服，长沙郡、桂阳郡多次征发徭役，如果反复扰动，恐怕会生出变故。这是其一不可；兖州、豫州被征调的民众远赴万里，没有归期，诏书催促太紧，肯定会招致百姓逃亡。这是其二不可；南方州郡潮湿暑热，瘴气肆虐，内地士兵在南方征战，因瘟疫生病而死亡的，会占到十分之四五。这是其三不可。士卒远涉万里，疲惫之师抵达岭南，肯定无法投入战斗。这是其四不可；军队行军每天以三十里为限，距离日南郡九千多里，三百天才能到达，每人每天耗费五升粮食，需要六十万斛，其中还未计算驮载行李驴马的消耗，战士背负盔甲兵器，消耗如此巨大。这是其五不可；军队抵达，沿途死亡的数字可观，剩下的军队数量不足以御敌，还要再征调军队，这就好像剜去心腹以补四肢。这是其六不可；九真郡、日南郡相距一千多里，征调当地官吏、百姓，已经不堪重负，更何况四州的士兵奔赴万里之遥呢！这是其七不可。从前，中郎将尹就讨伐益州叛乱的羌人，益州就有民谣说：‘虏来尚可，尹来杀我。’后来，尹就被朝廷召回，军队交给益州刺史张乔指挥。张乔使用手下将领，十天半月之间就消灭了贼寇。这是征调朝廷大军毫无益处的例证，依靠州郡征剿，足以解决问题。当下之计，朝廷应该挑选有勇有谋，能对当地百姓施以恩信的将帅，任命为州部刺史、郡太守，诏令他们长期驻守交趾。现在，日南郡的汉军势单力薄，又缺乏粮草补充，守卫不足，战又不能，可以先让他们率领官吏百姓向北退到交趾郡，等待战乱平息，再迁回本土。同时，征募当地蛮夷，诱使其相互攻打，转运资财作为悬赏。有能弃暗投明的，斩获反贼头领首级的，许诺他们封侯裂土的重赏。前并州刺史、长沙郡人祝良英勇善战，足智多谋，南阳郡人张乔之前在益州，有消灭贼寇的功劳，他们都可以任用。在往当初，孝文皇帝恢复魏尚为云中郡守，孝哀皇帝封龚舍为泰山郡太守，都可以作为借鉴。朝廷应该尽早决策，封授祝良等人后即刻让其赴任。”
四府全都同意李固的建议，汉顺帝马上封祝良为九真太守，张乔为交趾刺史。张乔到任后，采取抚慰手段诱导招降，贼寇部众或降或散。祝良到达九真后，单车进入贼寇中，设置谋略，用威信招抚，归降的有几万人，他们还为祝良修建起府寺。于是岭南又全部平定。
144年，日南蛮夷一千多人又进攻烧毁县城，随后煽动九真郡，彼此勾结在一起。交趾刺史、九江人夏方用恩信招抚诱降，贼寇全都降服。这时，梁太后临朝听政，褒奖夏方的功劳，升迁他为桂阳太守。156年，居风县令贪婪暴虐无度，县中人朱达等人和蛮夷聚集，进攻杀掉县令，部众达到四五千人，随后进攻九真，九真太守倪式战死。
汉桓帝诏令赏赐其家属六十万钱，封倪式的两个儿子都为郎官，随后派遣九真都尉魏朗征讨将其击败，斩首两千级，但贼寇首领仍然屯驻在日南，部众更加强盛。160年，汉桓帝又封夏方为交趾刺史。夏方在交趾郡很有威信，日南的宿贼听说后，两万多人向夏方归降。170年，郁林太守谷永用恩信招抚诱降十多万乌浒人内迁归附成为内属，他们全都接受汉朝礼仪冠带服饰，汉朝开设设置七县治理。173年冬十二月，日南境外的外国通过重重翻译到洛阳贡献。171年，交趾、合浦的乌浒蛮夷反叛，招诱九真、日南，合计达到几万人，攻占郡县。174年，刺史朱俊进兵将其击败。176年，日南境外的外国又来到洛阳贡献。
后汉时期岭南各郡
黄其军
作于2023年7月28日（古历癸卯年六月十一）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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