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录 |惟有兰花香正好
上一章 |塔尔寺
文 |唐妈
虫草张说的大概位置在青海湖西南岸的石乃亥附近，从西宁开车过去得四个多小时。
西宁本来天亮的就晚，这会儿又是初冬，被温隐摇醒的时候我用被子蒙住了头：“几点啊？困死了。”
他扯着被子往下拉，“五点半了，快点儿起来。”
“我不。”我揪着被子不松手，“再睡五分钟。”
囊中羞涩，住的这破宾馆连暖气都舍不得烧，被窝过了一晚上暖和的不行，我实在鼓不起勇气爬出去。温隐不依不饶又拽了一把，直接把被子掀到了他睡的那张床上，在我屁股上扇了一巴掌：“赶紧起来！”
我嗷一声跳了起来，满脸怒气瞪着他：“臭流氓！”
他嘻嘻一笑：“这就叫流氓了？你试试再不起的，我让你开开眼。”
说完还半真半假撸了撸袖子，我直接从床上蹦到了地上，一溜烟跑去了卫生间。
等我收拾好出来，他已经把行李都整理好了，递过来个包子，竟然还热着。
“凑活一下吧，中午到地方了再好好儿吃。”完了看了看手机：“再给你三分钟，吃完下楼。”
我跟在温隐后头一边灌水一边嘟囔：“得亏你不是老板，要不员工得被你逼死。资本家，吸血鬼，哼！”
他一回头正看到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噗嗤一声笑了：“陆艺，你怎么这么逗呢？要我是老板，就每天把你供起来，吃香的喝辣的，养得白白胖胖的，有空就带出去遛弯儿。”
我抬了抬脚作势要踹他，他直接从最后几级台阶上跳了下去，还不忘了嘴贱：“我这金主够意思吧？”
一出门就看到马路对面的车，宋北静放下来车窗看了过来，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腕。我被他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弄得实在难受，把包儿往车上一扔，走了过去。
他见我过去就要关上车窗，好在我眼疾手快一把掰住了：“宋北静！”
陵光坐在副驾驶上冲我咧着嘴笑：“嗨，早啊。”
我心里骂了句早你妹，不依不饶地盯着宋北静：“宋北静你他妈被人穿了吧？每天摆张死人脸给谁看呢？哑巴了还是怎么地，见了我话都不会说一句了啊？”
以前那么欢实个人，怎么就变成这么个无趣的锯嘴葫芦了呢？讨厌死了。
他朝我身后看了一眼，完了扭过头去：“说什么？问你为什么跟温隐这个魔头关系这么好么？我吃饱了撑的。”
我一哽，抓在车窗上的手耷拉了下来，看了他几秒钟，说不出话来，转身垂头丧气地爬回温隐车上。温隐拍拍我脑袋：“怎么还上杆子找虐呢？你没见他不待见你啊？”
我幽幽叹了口气：“温隐，你说，这朋友是不是就是一路走一路丢啊？不久前还欢声笑语喜笑颜开呢，这才没几天，就成路人了。”
他想了一会儿，嗯了一声：“也许吧。”
我偏过头看他。温隐应该是被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侧脸绷得紧紧的，眉毛都皱了起来，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有人给你画过像吗？”
他一愣，估计没想到我思维如此欢脱，一边把车开出去，一边摇了摇头：“没啊，谁没事儿画那玩意儿，我又不是女人。”
我拢在一起的两只手狠狠绞了一下，我之前可是见过温隐的画像的……其实那幅画画得不错，可现在仔细想起来，画像上那个人要是没有那副吊儿郎当的拽样子，眉宇间实在是跟兰让很像啊。
温隐：“怎么了？突然问这个？想看我长什么样子吗？”
我没说自己心里的疑问，唔了一声：“给看吗？”
“咱这不是要去看了吗？话说，我都好多年没看过了……”他又皱了皱眉：“不过……”
“什么？”
他转头迷茫地看着我：“我好像想不起来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一直快到石乃亥我俩都沉浸在这失忆的巨大震惊和悲痛中。一个人，什么都记得，唯独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这是什么剧情？这是什么人设？作死哟。
我们不准备去镇上，直接把车开到了湖边的牧区，天阴的厉害，看样子又要下雨了，一大群羊慢悠悠地在过马路，好在路上没车，前后就我们两辆，只能安心等着。
我肚子咕噜了一声，应该是饿了，可大脑却没给饿的指令，愁死个人了：“要不，一会儿问问你弟？”
温隐摇了摇头：“没用，他生下来的时候我都被封印了百十来年了，他没见过我。”
我闭了嘴不再说话，现在只能去藏尸地了。
几百只羊过马路废了不少功夫，一直到雨点子砸下来了，这帮货们才开始咩咩叫着开始小跑，我们车开到公路下边的住宿区时，雨已经下大了，能见度也就十多米。
这儿都是家庭旅馆，这片儿牧区只有三四家人住，老板看到车已经从屋里出来了，站在房檐下冲我们招手：“先进来避避雨。”
行李没法儿拿了，只能等一会儿雨停了再说，五个人窜进屋里，还是被兜头浇了一身的水，头发都湿了。这旅馆儿是活动房，分里外间，外面一间相当于是客厅，放了沙发，还有三辆山地车，听到动静儿，三个年轻人从里屋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冲我们笑了笑，估计是骑行环湖的，不过挑这么个季节来，也是够神经的。
老板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拿了两条毛巾过来，汉语说得不太熟练：“擦干吧。”
我道了谢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看到旁边的小屋子出来个年轻女人，长长的辫子，这边儿特有的高原红，眼睛很漂亮，看到我们有点羞涩地笑了：“饭，吃嘛？”
宋北静已经进去看房间去了，我要过菜单按照人数点了几个菜，都是家常菜，这边儿吃肉多，菜也就是些土豆儿粉条儿什么的，没有米饭，我要了几个饼。老板娘笑着去厨房做饭去了，老板招呼我们先坐，说雨一会儿应该就停了。屋里的那三个年轻人估计闲的无聊，也跑了出来，拿着牌问我们要不要打升级，我对那玩意儿过敏，闻言直摆手，倒是陵光很有兴趣地表示自己想玩儿，跟着三个孩子蹲茶几旁边儿玩去了。
温晓辉想跟温隐说话，看我跟在旁边就没过来，凑到陵光旁边去观战了。
宋北静正好进来，看我一眼，对温隐说：“没单间儿，这儿都一屋好几张床那种，我要了两间，一间咱们四个男的住。陆艺一个人住另外一间。”
我有点尴尬，宋北静好像是特意这么一说，我就怕温隐不同意，没想到他挺好说话地点了点头：“成。”
饭端上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这量也太大了吧？一盘土豆丝起码放了三个土豆儿，在盘子里码了座小山出来。饼也是出乎意料的大，我捂了捂肚子，觉得这铁定吃不完。
果不其然，剩菜了。
吃饭的时候已经知道老板叫多吉，老板娘叫彭毛卓玛，让我们喊她卓玛，见我们没吃完，有点着急：“不好吃，是不是？”
我连连摆手，冲几个男的使眼色：“你们再多吃点儿啊。”
几个人也被实在的老板娘搞得挺不好意思，埋头又吃了起来，一直到盘子都光了，卓玛才放心地笑了：“怕，不好吃。”
多吉在一旁也是憨厚地笑。
温隐摸了摸肚子：“好吃的很。多吉，你一直住在这儿吗？”
多吉很喜欢聊天：“对，从小，住这里。”完了指了指卓玛：“一样。你们，来玩？”
“嗯，算是吧，我们来找东西。”
多吉眨了眨眼：“虫草吗？这里，虫草多，好。”
虫草张之所以叫虫草张，就是因为他有个收虫草的副业，不过他说藏尸地在石乃亥我们并没想明白是为什么，现在就有了解释。这地方虫草多，牧民除了放牧就是挖虫草了。
我有点激动，差点儿冲口而出问“你知道藏尸地吗”，还是想到藏民对生死的看法跟内地不一样，赶紧闭了嘴。
温晓辉嘲讽地冲我笑了一下，我瞪了他一眼。
温隐接着多吉的话茬：“嗯，可以带我们去吗？据说那个地方有很多山洞。”
多吉却脸色一变：“山洞不可以去，危险，有，不好的东西。”
我们几个人都是一惊，这就对了，不好的东西，八九不离十就那藏尸地了。之前打牌的三个学生娃已经去睡了，就剩我们五个人和多吉夫妻俩，温隐安抚地笑了笑：“你带我们到外边就可以。”
他看了一眼温晓辉，温晓辉立马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叠钱放到多吉面前：“都是你的。”
多吉呼一下站了起来，盯着桌上的钱脸都红了：“不，不行。”
温晓辉又掏了一叠出来放到桌上。
多吉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发：“真的，危险。”
温隐一笑：“带我们去吧。”
多吉红着脸把钱小心地收了起来，答应明天一早带我们上山。
石乃亥是环湖必经之地，多吉和卓玛也是当年环湖时遇到的可爱的老板和老板娘，不过，那个山洞，就是我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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