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澳大利亚历史老师,约翰.赫斯特 ,用不足10万字,写出了这本风靡全球的《极简欧洲史》。我就想,能不能5千字搞定呢。
你一定爱读的极简欧洲史
如何研究历史
作者在开篇序言就点明,他的目的是:
找出欧洲文明的基本元素,看这些元素如何透过时间重新组合,从古旧中形塑出新的样貌;看旧有的东西如何屹立不摇、风云再现。
这实为一种经典思维方式,我称为“十字思维法”,纵向就是理清源头、流变,即来龙去脉;横向即看它反对什么、支持什么、纠结什么。透析这一纵一横,所谓历史,那些具体事件,都是注脚。
那么,我们就不难理解欧洲,一个杂糅与撕扯的集合体。
理解一个人,亦如是。
希腊、罗马、日耳曼的杂糅与基督教的勃兴
希腊是西方文明的源头。在大家的心里,希腊人搞文化艺术、几何推理、哲学思辨等都很厉害,正确。可是,这也带来一个问题,武备松弛。恰好他有一个好战的邻居,罗马人。一个不恰当的比喻,这有点像是如今的韩国与朝鲜,韩国人搞整容、流行乐、肥皂剧、时装这些比朝鲜厉害得多,但让他们在其他人不插手的情况下打一架,韩国一定干不赢朝鲜。从这次冬奥会上朝鲜啦啦队那个神态,可见一斑。
于是,罗马帝国建立了。与我们在华夏大地上见到的一样,武力征服是完成了,但在希腊先进文化面前,你只有老老实实学习的份,罗马人就一边建立帝国,一边被同化。
好景不长,罗马人很快就遇到了一批人。这批人,比他们还能打,那就是日耳曼蛮族。这就没办法了,先不说罗马人搞定希腊人之后,就此夜夜笙歌,军纪荒废了。你看看人家日耳曼蛮族,他们天生认为,打仗是好玩的事。结果可想而知。
我们都知道,一个被家长和老师联手逼成学霸的人,与一个天生不学习就茶饭不思的人,不可同日而语。
注意,请不要误解日耳曼蛮族就此取代罗马人,他们是很认真的。他们是很认真的想玩,发自内心不想摧毁罗马帝国。他们不想攻城略地,只是想在罗马人那肥沃的土地安家落户,更长时间更舒服地玩。他们甚至愿意承认罗马君主的统治权。问题是,在公元400年之后,大家都觉得好玩,大家都蜂拥而至,搞得罗马帝国的君王都没地方玩了。
疆土已尽,玩不动了,罗马帝国的半壁江山就此拱手相让,西罗马帝国,在公元476年拜拜罗。东边的东罗马帝国,苟延残喘了接近一千年,直到1453年,被奥斯曼帝国苏丹穆罕默德二世给结束了。
希腊、罗马、日耳曼,这是一条人种上的实线,也是一个种族上的混合体。欧洲文明的前身,在法国、西班牙和意大利这些地方粗具了它的雏形。因为,一代一代,没人像希特勒那样搞种族清洗。其中,还有一条文化、宗教上的暗线,供奉着古希腊的神龛,延续着罗马人的香火,以及日耳曼蛮族的血脉。
当一个人面对无法解释的事情时,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归因于某种无法描述的超能力。这种超能力的携带者,就是神。即使如今,我们现代人对身边发生的事情,都能得出科学解释了。可是你看,信神的不在少数,信大仙神婆的大有人在。注意,我这信神指的是宗教,信大仙神婆指的是搞封建迷信。
人类的认知总是倾向于节约脑带宽的,也就是怎样简单怎样来,一个神管一个领域,简单直接易操作。所以我们可见各个民族早期都是多神崇拜,你看现在中国做生意的要拜财神,黑社会要拜关二爷,结了婚要拜送子观音,等等,这都是遗产。希腊人、罗马人也不例外,与华夏民族不同的是,希腊人、罗马人供奉的神除了在力气、智力、食量、美貌等一个或几个方面超群外,性格还是人,比如宙斯就是一色鬼,天庭里的女人们,一个比一个嫉妒心重。
而聪明的犹太人不一样,他们一直相信,宇宙间只有一个真神。犹太人还有个更异乎寻常的信念,他们认为自己是上帝的选民,所以这个唯一真神会对他们特别照顾。犹太教有一个分支,其中一个讲师叫耶稣。这人到处散布与正统犹太教不一致的言论。被犹太人和罗马人联合杀了。可是,他又活过来了。这是一件离奇的事,因为后来他又死了。
这个分支就是如今的基督教。创始人死了,这种情况,你懂的,一个常常应验的结果很容易出现,分裂。一派认为,要先成为犹太人,才能享受信耶稣的福利;而另一派,一个叫保罗的传教士指出,这是所有人的宗教,不需要那么复杂的工序。这个犹太教的分支,基督教,闪亮登场。
你想嘛,要成为犹太人,必须经过繁复的手续和工艺,比如割包皮。在一千多年前,没有消毒液,没有麻醉药,没有青霉素,更惨的是,还没有锋利的手术刀,没有缝合线,不说这件事带来诸多生活不便,那简直是拿命在博啊。当代人有句高频使用,但很低俗的话恶心人,就是指那个器官痛。每当我听到,就想起了郑智化的一首名曲,“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可想而知,当年保罗这一派赢得多轻松。
最初,罗马人四处迫害基督徒。像这种往死里整,无非一个原因,你娃搞颠覆。这是大忌,必须除而后快。
公元313年,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罗马帝国的皇帝,那个叫君士坦丁的伙计,自己成了一名基督徒。关于他为什么会成为一名基督徒,有多种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没办法啊,在现实面前,低头吧。刀光剑影中,血雨腥风里,哪有什么名节与忠诚,全是算计与背叛。
就此,在当年被罗马人残害的基督徒冤魂经久不息的哀嚎声中,基督教与罗马帝国握手言和,成了这个帝国正式也是唯一的宗教。后来,罗马帝国灭亡了,教会还在。正是这些基督徒,需要利用希腊的哲学和逻辑学替基督教教义解释、辩护,也就把希腊和罗马的智识成就保存了下来。
理性与神性、科学与浪漫的撕扯
上面那个不稳定的混合体,就这样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多长呢?约1000年,也就是被称为暗无天日的中世纪。公元1400年,这个混合体开始分崩离析,第一束光,来自文艺复兴。
文艺复兴源于中世纪基督教的自作孽。那时成为一个神职人员,可比这些年所谓的铁饭碗,当公务员舒服多了。比如别人结婚,你不仅是主持一下出出力,那是要给高额劳务费的,你还可以享受女方的初夜权,还可以收教堂的场地使用费,甚至别人婚后同房你也可以说是不洁净的,必须交钱给你,由你代为向上帝请求赎罪。反正,解释权都归你,怎么说,你都对。
那真是黑暗啦,想想就可怕,教会什么都要管,穿什么吃什么看什么读什么。物极必反。总有一些人率先受不了,琢磨着古希腊的黄金岁月,想想就舒服啊,有肉吃有戏看有酒喝,两性关系融洽……
一些人开始相信,在那些芳华岁月里,古人在文学、艺术、哲学和科学方面的成就只能被模仿,不能被超越。比如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像,正是投射回希腊,重拾他们对裸体的概念。反观中世纪的那些画,赤身裸体的常常卑微不堪,羞愧不已,一看就背负着深重罪孽。当然,与文艺复兴一并重返欧洲的,还有古希腊人的理性精神。
在文艺复兴三杰之最后一位拉斐尔出生那一年,我们世界上第一位畅销书作家也来到了这个世上,那就是马丁路德。他一直严于律己,孜孜不倦地追问:“我,一个满身罪恶的人,必须怎么做才可能得救?”终于有一天,他读到《圣经》中保罗写给罗马教会的书信,有若天启。保罗说:“你只要相信耶稣基督就能得救。”马丁·路德从这句话里做出推论:你根本不必做任何事就能得救,尤其不必对神父的指示言听计从。你只要相信上帝、抱持信仰就行了。
只要相信基督,你就能得到救赎。
这在当时,可是最大逆不道的话,因为罗马天主教一直强调,要不断行善积德。这就像,你过去几十年一直被教育一年只能同房一次死后才能上天堂,如果忍不住超过同房次数,需要向教会购买昂贵的赎罪券,如今马丁路德说你一天同十次房都可以,只要信基督就可以了。
这种反差,就和前面基督教与犹太教的对比一样,哪一个更便捷,哪一个自然会占上风。与此同时,一件神器也加入了,那就是印刷术。以往,《圣经》是以拉丁文书写,极少人能够阅读。教会是唯一的解读《圣经》的权威单位。任何人要是利用《圣经》去批评教会的训示或作为,就会被当成异教徒绑在木桩上烧死。
当马丁·路德对教会的批评和谴责立刻被印成文字,迅速传遍了整个欧洲,自然,他很快就拥有了大批粉丝。
文艺复兴和新教改革联袂而至,第三驾马车——科学革命也没落下。
本来,当时的人们重拾古希腊理性精神是去对抗中世纪宗教的愚民政策,不想一直追问下去,发现希腊人也错了。他们发现,人类并不是宇宙的中心,人类其实微不足道。
对古典的极力尊崇就此打破,他们发现,自己不但追平了先辈先贤,甚且超越了他们。当时,西方普遍面对的困境就是:我们很聪明,可是我们不断在发现自己的无足轻重。
但更惨的还在后头,19世纪,达尔文把这个论点延伸得更远:人类跟猿猴来自同一个祖先。这对人类本身和人类的傲慢来说,无异于当头棒喝。我们不是宇宙的中心,不是什么特别的生物,我们只是借由一种偶然机制,从动物王国里繁衍出来的后代。如果要我再撒一把盐,你吃鱼吗?人很可能就是它们进化过来的。
要知道,当初是教会保留了希腊的典籍,为了获得独享的解释权,不料这一丝火种,差点革了自己的命,到了21世纪,教皇也不得不承认进化论。从神性到理性,撕扯了数千年,如今神性正节节败退。
神性与理性的战斗,还在另一个领域进行,只不过,它们此起彼伏,总体势均力敌。那就是法国启蒙运动与德国浪漫主义运动,也可以看成是科学与浪漫的搏击。
话说科学革命之后,人们发现自己不像是上帝的宠儿,但一些聪明人充分发挥勤学善思的作风,不断深究,终于取得惊人发现。既然我们不需要上帝,而仅仅借由理性思索就能掌握世界的运作,能用数学精确表达,当然就可以利用理性更上层楼。这份以理性为尊的渴望,就成了启蒙运动的驱动力。
他们想的是,把理性发挥到极致,将它运用在政府、道德观念、神学和社会的改造上。启蒙运动从法国发端,声势也最为壮大。在启蒙运动的学者看来,这是个受无知和迷信宰制的世界。社会有两股非理性的强大势力,一是教会,即天主教廷;一是法国国王,那位绝对专制的一国之君。教会和法国国王的地位之所以屹立不摇,靠的就是人民的无知。
启蒙运动的信息是:宗教是迷信。因此,尽管宗教曾是欧洲文明的核心,现在也不得不靠边站,由理性取而代之。跟着理性和科学走,未来就有进步,我们就能脱离黑暗,走向光明。
接下来,就是18世纪末的法国大革命。很遗憾,绝对理性不管用,国王被砍了好多,教会被清洗了一批又一批,没有设想中的新纪元,只有无穷尽的流血、暴政和独裁。
这个时候,隔壁的德意志地区看不下去了,一些人就开始刻意针对法国启蒙运动反思。他们并不想用理性去控制情绪和激情。在他们心目中,光是优雅地将古典曲调重新演绎出来,称不上是伟大的作家或艺术家;穷尽灵魂,掏心剖腹地将热情、痛苦、绝望赤裸裸地摊在第一线的才是。艺术应该是情感激荡、表达淋漓、惊天撼地的。这就是浪漫主义运动,崇尚感受、情绪以及所有的强烈的情感。
再来一个不太妥帖的比喻,启蒙运动有点像现代人中一派极力主张的时间管理,大到人生小到刷马桶,任何事都要严格计划严格执行,人也要像机器一般严密运转;浪漫主义则是大家常说的“高兴就好”,从心所欲,活得洒脱一点。是不是有点像陈朱理学与阳明心学呢?嗯,有一点点。
德国人认为启蒙运动都是打嘴炮。浪漫主义的信徒说,我们的语言和历史塑造了我们,这些东西深植在我们体内。他们喜欢出身草莽的祖先,喜欢他们的活力、生命力和朴拙,他们不想跟着软趴趴的知识分子走,他们以过去那些亲近土地、深谙德国人原本面貌的日耳曼先祖为荣。
于是,历史上头一遭,知识分子开始搜集民俗文化。不妨想一想,对自己的文化自信心爆棚,走极端,会发生什么?对了,就是极端民族主义。所以,后来,德国为什么会产生纳粹,就不难理解了。
一边是科学和进步,一边是感情和解放,这两股孪生力量迄今依然强劲,有时彼此强化,有时互相对立。被分裂、被撕扯、被困惑,这就是欧洲的宿命,它一直在道德和智识生活上受到煎熬、困扰和瓦解。欧洲的血统来自一种非常混杂的渊源,从没一个可以称为“家”的地方。
最后的疑问——为什么是欧洲抢到了第一?
作者在最后问,为什么中国文明引领世界那么久,后来却是欧洲跑到了前面?
其实,
这个问题只要一直问下去,结果自现。
为什么欧洲抢到了第一?因为工业革命。
为什么工业革命发生在欧洲?因为英国。
为什么工业革命会诞生在英国?因为英国是个海洋国家。
为什么海洋国家有这种优势?因为权力分散。
为什么英国会权力分散?因为英国没有陆军。
为什么英国没有陆军导致权力分散?因为皇帝没有够强的武装集团去对抗贵族和平民。
好了,差不多了,让我们想想中国清朝以前的情况,皇权不断集中巩固,宋以后世家大族被皇帝摁熄了火,知识分子文官集团接过火种继续抵抗,只是他们的方式不一样,世家大族的人动不动就要城头变幻大王旗,以儒家为尊的精英文化不一样,他们默认君权统治也支持有加,只不过要求皇帝必须按儒家那一套办事。这与欧洲皇帝与教会有些许类似,只不过制约的力度犹如云泥。东方的皇帝可以把领土上的一切都据为己有,他想要什么,只要没收某人物产或派兵到市集拿一堆东西回来就是。
反观欧洲,权力分散,精英文化也是个大拼盘,与君权统治之间的系带并不牢固。反观欧洲政府,虽然号称“绝对权力”,却从未这样做过。“并非所有东西都归国王所有”,是欧洲政府思维的基石。从私有财产权出发,衍生出人权观念,是西方价值的核心。政府权力必须有所限制,这样的观念之所以勃兴,其实是因为这些政府从一开始就处处受限。 “对政府有所设限”对经济的发展也有举足轻重的影响。欧洲经济之所以能一飞冲天,成长速度非其他地区所能比拟,“商人有保障”是个关键。当然,必须要指出的是,政府有政府的作用,不是说政府就没必要存在了,也不是说政府越小越好,像中国这种体量,可不能随便学人家。
别忘了,欧洲的皇帝还有一个重要的对手,教皇及其教会。皇帝与教皇,真实一对相爱相杀的好基友,可惜今天没时间展开,你看马丁路德为啥没被罗马教厅烧死?正是因为世俗的皇帝以及封建领主们提供了帮助嘛,当然他们提供帮助的时候,不是一心想当好教徒,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再看文艺复兴为什么出现在亚平宁半岛?你去看看当时那个弹丸之地有多少个国家吧。欧洲人从不懂什么大一统,所以几百年后搞了个欧盟,仍然一盘散沙,前不久还搞出英国脱欧这种笑话。
硬币,总有正反面。
欧洲社会的各行其是,也是优势。近代欧洲在经济上爆发力十足,智识生活百家争鸣,皆是基于一个事实:不管是好是坏,从来没有一个单一强权掌控过它、形塑过它。它多元的历史遗产因此能被充分发掘、延伸。
硬币,总有正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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