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5-16 二百一十一课
古文经典交流学习群 郭老师
郭志强，1996年毕业于河南大学历史系 ，中学高级教师，曾任《中学政史地》编辑部主任。
9.3 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
语音整理
这一章是孔子在说他本人对于周礼的一些观点，从中可以看出，夫子既有对传统礼仪的坚持，也有着必要的变通。过去有人认为孔子是一个泥古不化、不知变通之人，但在本章里，我们发现孔子也是能够做到与时俱进的。
首先来看“麻冕”，就是祭祀时候戴的一种帽子，是用麻来做的。这种麻布要织非常细密才能够把这个帽子支撑起来，按照《周礼》这种帽子的制作工艺是非常复杂的，必须用2400缕经线来慢慢的编织。所以麻线虽然质地比较粗糙，价格也比较便宜，但是织起来费时费力，反而价格就比较昂贵。相比之下，这个“纯”，就是一种丝织品，原材料比麻线要贵，但是编织起来省时省力，这种“冕”反而便宜。
我们注意“纯”这个字，今天的含义是单纯、纯粹。而它的本义是一种丝织品。我们看它的这个字形，左边就是一个丝字旁，又称绞丝旁。在汉字系统里，只要偏旁有这个绞丝的，基本上都和纺织有关，比如“纺”和“织”。但是“纺”和“织”今天还能够看到与此行业的关联，“纯”呢，今天已经看不到和纺织业什么直接联系了。
孔子在这里明确说，过去用麻来做祭祀的“冕服”，这是“周礼”的规定，但是现在开始用丝，因为它加工比较简便，价格也比较便宜，所以这一方面“吾从众”，我和大家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孔子认为祭祀时候贵族男子用的这个礼帽，到底是用麻编织，还是用丝编织，这只是具体的细节，不涉及原则问题，只要节省、方便就行了。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就是说，按照“周礼”觐见君王，就要先在堂下磕头，然后登上台阶，就是“升堂”，再磕头。但是到了春秋时代，人们为了“泰”，为了身体的舒适，把堂下磕头环节直接给省了。
这和前面那个“麻冕”问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前者是为了节约成本，而后者则是为了身体的舒适，觉得太麻烦。孔子就认为这样就有点倨傲不恭，在这一点上“虽违众，吾从下”，虽然我和大家不一样，你们可能觉得看不惯，但是我还是按照老规矩。
为什么“麻冕”的事孔子可以妥协，而对君主行礼的事，孔子不愿意妥协。道理很简单，因为这个“麻冕”是靠别人做的，不用“麻冕”，那别人就不用做了，免得给别人添麻烦。而行礼，这个不是靠别人的，你自己坚持都可以了，所以孔子在这里坚持固有的原则。
其实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臣下拜见君主，事关国家的体统，是不能随意的。举一个例子，在《左传》中就记载，周襄王派人赐给齐桓公祭祀用的肉。因为齐桓公年老，天子就特许他不拜谢，但是齐桓公依然坚持按照周礼，在堂下先磕头，然后再登堂，再下拜磕头，才接受天子的赏赐。不仅诸侯见天子是这样，那大夫见诸侯也一样。孔子为此对齐桓公是大加赞赏。当然赞赏之余，我们也可以看出到了春秋末期臣下见国君已经把很多礼仪都省去了，孔子认为这种做法是极其无礼的。
孔子作为当时礼制方面的专家，实际上心里也很清楚，“周礼”太复杂了，但是孔子并非冥顽不化，只要是无伤大雅，他认为必要的改进是可以的。比如丧礼，他就主张从简，只要心怀悲戚就行。“冕服”的编织当然也可以改，省时省力就行。但是君臣父子之礼，事关国家政体，不能随便更改。
〔按〕麻冕，麻布帽子。纯，是丝。丝做帽子比麻布节俭？
孙中兴：“缁布冠以三十升布为之，升八十缕，则其经二千四百缕矣。细密难成，不如用丝之省约。”
“三十升布”的“升”，古代布帛的密度单位。就是今天说的支，单位面积里有多少经线。
杨伯峻：績麻做禮帽，依照規定，要用二千四百縷經線。麻質較粗，必須織得非常细密，這很費工。若用絲，絲質細，容易織成，因而省儉些。
丝织比麻织节俭的原因是省工，麻织费工，工价推高了成本。虽说如此，仍然有疑。丝与麻，原材料价格悬殊。此时麻是衣物的主要材料，普遍栽种麻，应该不贵吧。
再看“拜上”、“拜下”。
杨伯峻：“拜下”指臣子對君主的行禮，先在堂下磕頭，然後升堂再磕頭。《左傳》僖公九年和《國語·齊語》都記述齊桓公不聽從周襄王的辭讓，終於下拜的事。到孔子時，下拜的禮似乎廢棄了。
“拜下”“拜上”，就是拜见君主要拜两次。
孙中兴：“拜上拜下”的部分，皇侃的解释也很清楚：“礼，君与臣燕（宴会），君赐酒，接下堂而再拜，故云‘拜下，礼也’……当于时周末君臣燕饮，臣得君赐酒不复下堂，但于堂上而拜，故云‘今拜乎上，泰也’。拜不下堂，是由臣骄泰，故云泰也。”
归纳之就是繁文缛节。孔子赞成用丝做的帽子，麻再精细也没丝做的好看，俭可能是托词。孔子赞成礼仪要做足，拜上拜下不厌其烦，礼多人不怪。其实，礼要简，不能没有；心要诚，如“祭神如神在”。其实，心诚不止守礼不厌其烦，还在处处细节，守住礼不代表诚。
铎罡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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