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叔婆

叔婆是我们隔壁村的，小的时候母亲就早逝了，父亲是个不成器的，叔婆自出身就是个哑巴。叔婆小的时候，因为父亲常常爱喝酒，动不动就会打骂她。长大后的叔婆嫁给我们村里的麻大①（我的叔公），叔公对叔婆很好，是个疼媳妇的，可惜就爱那一口！

堂叔与我年纪一般大②，我们也是儿时的玩伴，但那时候我很害怕叔公，因为叔公喜爱捉弄孩子，因为小时候的我像个洋娃娃，他每次看见我都要咬我的脸，力气太小的我也只能忍着疼痛被他咬。当然了，害怕叔公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叔公喝醉了话特别多，每次都要和我们这些小孩子唠唠叨叨半天，还不让我们去玩，不然我们就会挨揍。但是，喝多的叔公也会有不能自理的情况，每每都要叔婆给他换衣服和被套等，小孩子的我们就会很嫌弃这样的大人。此外，因为叔婆是个哑巴，自然不得婆婆待见，每次都会受很多委屈。但叔婆自小要强，刚开始叔公也有家暴的倾向，但每次都被叔婆揍得趴下最后才不敢家暴叔婆和堂叔、堂姑。祖奶奶呢，刚开始也不给叔婆好脸色，由于叔婆口不能言，常暗地里欺负叔婆。因此，叔婆就和叔公跟祖奶奶分家了。

分家后的日子其实也很难熬，村里老人闲聊时我听得几耳朵，那时的叔婆们分得一头猪都没有玉米喂，碗筷都是村里一家给一点才有的。分家的日子虽然清苦了些，但好在日子过得松快。在叔婆的奋斗下，家里还是砌了新房。堂叔和堂姑虽然没有上过高中，但在叔婆的影响下，也很独立。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不好不坏地过着，在好日子将要来临时（堂姑和堂叔都到了可以挣钱的年龄），叔公因为酗酒发冷寒去世了。叔婆也成了村里的寡妇，那时的堂叔才初一。人们常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话没错。叔婆虽是哑巴，但样貌也不差，村里的几个光棍叔公就把主意打到了叔婆的身上。但叔婆是个厉害角色，这几个叔公都吃了哑巴亏。后来，在叔婆的节俭和挖草药卖的维持下，堂叔坚持到了初中毕业（那时堂姑已经出嫁，日子虽不贫困却也没有太多精力帮助堂叔）。初中毕业的堂叔和其他年龄较大的堂叔一起去了省外做工，叔婆则在家里维持着，后来堂叔在城里买了房，也娶了媳妇。在大家认为好日子即将来临时，堂婶和叔婆的婆媳矛盾却很难分难解。刚开始也还好，问题在于堂婶始终嫌弃叔婆是个农村人，农村人用习惯了老家的茅坑，因此叔婆总会忘记冲厕所，也会有一些爱占小便宜的毛病，因此堂婶总是不待见叔婆。而导火线则是叔婆在堂婶坐月子的时候，叔婆因为爱占小便宜把一把柴刀藏在了堂婶的衣柜下，这个问题或许在平时堂婶也没有那么大的脾气，但偏偏赶在堂婶坐月子的时候。因此，堂婶脾气上来，加上平时零零总总的问题一起爆发出来，堂叔夹在婆媳之间不知怎么处理。一边是自己的媳妇，以后要生活一辈子的人，一边是宁愿自己受苦也要培养自己的母亲，堂叔还在想怎么处理这个问题的时候，堂婶提出了离婚，后来叔婆为了堂叔的幸福选择回老家自己一个人生活（叔婆虽是哑巴，却很会看人眼色，也很聪明）。好在，最后堂婶也退了一步，好在后来堂婶也会和堂叔带着孩子回老家看叔婆（我想堂婶虽然不喜欢叔婆，但也挺敬佩叔婆的吧，毕竟自己也当了母亲，慢慢也会理解）。

叔婆回到老家后也没有怨恨堂婶，堂婶每次带孩子来看她，她都会很开心，偶尔还会偷偷给堂婶零花钱。村里的日子也如往常一般生活着，似乎哑巴叔婆在与不在，日子也就那般。后来，我才知道，大家是不想彼此生活尴尬，只好选择不问。村里少了叔婆也少了一种味道，因为叔婆总是知道每个人家有什么事，也会告诉别人。例如：谁家的马儿生了小宝宝，谁家的马儿或牛儿在什么地方，村里哪个男孩子带了媳妇回来……这些叔婆都知道，大家也都是从叔婆的比划中才知道的。这些都是我慢慢从村里妇女们平时闲聊时听来的！当然了，每次我回老家看爷爷，叔婆也是最先知道的人。有时候我家里的老母鸡下了蛋我都不知道，爷爷又不在家，叔婆就会告诉我，让我去把鸡蛋拿回家，不然会被村里的哪个小孩子拿去；叔婆偶尔也会八卦，例如问我有没有谈男朋友，每次我说没有她都会笑，然后比划着说给我介绍，我也会笑着摇摇头。

叔婆的一生虽然平凡，但我很希望自己能够学习叔婆那一身得坚韧，至少在我面对问题时，我不会想着退缩。

注释：

①麻大：我们这里对爱喝酒的一种称呼，最爱喝酒的称为麻大，其次是麻二，麻三……

②堂叔和我年纪一样大是因为我祖辈历来是老大，我也是族里的大姐，但辈分也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