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狗肉

我小时候吃过狗肉，对于狗肉的滋味有印象。这不单是因为狗肉香。

村子里养狗的多。一是狗狗自然生育。村子里的狗不会圈养。各家的狗狗日常见面容易，自然交配后，必然要繁衍。狗狗的繁育能力很强。一窝小狗，都要送人。谁家多了也养不起。那时，送狗是要人家领情的。二是养狗有很多好处。孩子喜欢狗狗，有狗狗作伴很神气。通常的情形是，人在前面，狗在后面。遇到情况，孩子斗气，各家的狗子要窜到前面，互相吠叫。孩子们以此为骄傲。见到孩子撺掇着狗狗去斗。一旦狗狗的尾巴耷拉下来，这就说明它馁了，斗败了。

我养狗时，在农村，是个孩子。所以，我说起这一段养狗的事，视角都是孩子的。我家是土狗，肉肉的，身上有肉。所以，各家养狗还有的为的是吃肉。我就怀疑我家的狗狗大了，丢了，就是被人捕去杀了吃肉。那时有贩狗的，他们把狗药倒，然后装在麻袋里，从村子里偷出去。他们做这事背着人。一般本村人，家家都熟，下不了这个阴毒招术。

狗狗多了，有的送人，送不出去又养不起，这就被遗弃，成为野狗。村子里也有野狗游荡。它们都贼，没有主人护着，它们总是提防着人。在自然界里，人是最恶的兽。大约用狗狗的眼睛看，就是这么回事。

隔不久，村子里就会有人被咬了。闹了狂犬病，上面就号召要打狗。打狗是一件运动。警察平日见不到，这几日要下村了。打狗了，这是普遍的事，家家的狗，得不得病的谁也不知道，所以要号召，要检举，各家的狗无一例外都要杀掉。这是集体扑杀。

我见过扑杀狗的情景。狗子被掉在树上。一根绳，扣在脖子上，它的四脚在空中扑腾。已经叫不出声，只是在喉咙里呜咽。执法的人，一顿乱棒，狗子不动了。狗子气命大，一会儿就缓过来。然后等待它的又是一顿乱棒。棒棒打的是脑袋，血流从伤口从嘴角溢出来。我以为这一次它会死掉。然而，不一会，它又活过来。再打，再杀。这让我终于脆弱了，崩溃了，还像在被打的是自己家的狗狗。我跑了。

这种情形下，自己的狗子被集体扑杀，主家不吃狗肉。我的邻居就端着狗肉给我家送来。那时这是缺口。肚子里没有油水，吃到肉是一件奇遇。一小碗肉，大人不吃，带孩子嘴里也是几个人分，一人几口就没了。

我吃过这么一次狗肉，这个印象与滋味留下来了。我知道这是美味，可是在感情上却总是让自己感觉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