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正值夏季,自然闷热多雨。
从早晨便开始的瓢盆,到中午的淅沥,直至夜晚,仍旧飘着碎雨。
从不远处的青草地和黑树林里传来的,那此起彼伏的蛙声、蝉鸣,夏夜便开始悄然而至。
伴着这夜雨,在蝉鸣蛙声中,我端坐在桌子前,煞有介事的把书笔整齐摆好,正了正身子,心里臆想:再没有比此刻更适合写文了。
然而,提笔前脑袋里自以为能落下的万千滔滔不绝的华章,落笔时的刹那,才发现,一切不过是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罢了。
文到脑容易,手写我心难。
盯着自己粗涩的寥寥数笔,突感囊中羞涩,呆愣了几秒,便自觉尴尬的哑然失笑,这时虽无旁人,但脸上确乎早已火辣辣了。
我暗自嘲笑我这才识短浅的粗人,竟也装模作样的学着文人墨客的姿态,去自我表演,虽无旁观者,却也顿感几分自卑和滑稽。
也罢了,若当真有人也是这样认为,我做做文人墨客里的孔乙己,能博别人盘中的几粒茴香豆更有谈资,为别人枯燥无味而循环的生活添加些陈剂,倒也不太为过了。
一如既往地喜欢在深夜“伏案疾书”,倒也不是能夜夜如此,有时候脑袋同意了,手不答应时,也是无端的自我沸腾。
我写文,喜静,偏这夏夜的蝉,不大配合,青蛙哥弟停了,蝉姐还是不安分的闹了一整宿,也似乎愈加精神抖擞。
这夜,便又没法写文了,我心想。
但转念,这不过是我自己无中生有的强词夺理罢了。
蝉鸣与我写文何干呢,这人呐,一旦自己不能有,便愈加能无端生出许多花里胡哨的借口,以求把自己撇得干净。
夏蝉又有什么错。它在地下打洞4年之久,才得以在树梢俏皮显摆几时。
以前看过,蝉的幼虫一生在土中生活,将要羽化时,才于黄昏及夜间钻出土表,爬到树上,然后抓紧树皮,蜕皮羽化。
还在土中时的幼虫,会用刺吸植物根部汁液,削弱树势。这会致使枝梢 枯死,影响树木生长,但,谁会由此不敬畏生命,尊重自然呢。
蝉是害虫,不假。夏天在树上叫声响亮,用针刺口器吸取树汁,幼虫栖息土中,吸取树根液汁,对树木有害。
但人,就都是好人了?比起蝉短暂的破坏,人,更加自以为的义正言辞和理所应当的无休止破坏,哪一个更值得深思和需要检讨。
由自然法则看,蝉自然是没有太多过错的,它只是沿着自己应该走的轨迹前行而已。
无论何种生物,必然都把生、本能、习性、劳动、死亡作为一个完整的自然轨迹,至于这其中所造成的产物是非对错,还是留给相对论专家去慢慢辩论吧。
听蛙叫蝉鸣,便想起辛弃疾的《西江月》: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然而此时此刻更应景的莫过于白居易的《早蝉》:月出先照山,风生先动水。亦如早蝉声,先入闲人耳。
月照高山,是因为山的巍峨,风动流水,是因为水的柔和,我听蝉鸣,是因为游闲的我。
倒也不是我真的闲,只是匆忙的生活对现实并没有多大起色而已。从朋友那儿听说江浙一带也多雨水,温度高,她们愈加忙碌的工作,我这便称得上是闲人了。
种豆南山下与带月荷锄归的往复,是悠闲自得的真实惬意,还是故步自封的自欺欺人。
大抵我也该有陶渊明的从容: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夏月虚闲,高卧北窗之下,清风飒至,自谓羲皇上人。
但我究竟还是焦躁不安,陶渊明是那个时代的楷模,而我,必须要面对世俗,以后努力赚钱,然后好好生活。
我还年轻,感情和生活,每一样都要认真去面对。
此刻的我,虽对自己往后余生也产生迷茫,但我笃定,我有自己该去走的路,该遇见的人,它被大多数人叫做命中注定。
隔着玻璃看窗外的万家灯火,内心涟漪阵阵,悲喜交集。
想到生病而日益虚弱的奶奶,远方异乡父母的念叨,才发现,越长大,想的事越长了,肩膀上的责任越重了。
屋里的声很嘈杂,虽然人耳能听得见的,只有我自己的呼吸。
我把窗户打开,顿时感觉迎面滚来了一道残冷,和着这蝉鸣,那么不合时宜。
沿着窗外的墙角望去,苞米地里的向日葵蕴开了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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